第22章(2 / 2)

因为当余归桡说出“你不懂”的时候,他看上去实在是太寂寞了。

那并非多么消极的、让人怜惜的场景,余归桡的孤单是有距离的,是很美的。他好像玻璃里凝固的冰,剔透、清醒,干净得坦坦dangdang,就算是冷的,那也是非常非常漂亮的。

可是祁汜却不再是想用体温去融化冰湖的人了,他用好几个小时也算不出来的难题,他熬了几周也依旧弄错的数据,落在余归桡平静的眼波里,却化成了比那个时候还要让人痛心的难过。余归桡仍是孤独的,但他学会叹息了。

他拿着祁汜的材料,慢慢地把它们放在桌上,然后对祁汜平静地道:“你不懂啊。”

最后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是适逢祁汜大三上的时候。

十月金秋,银杏簌簌地落满京城的街道,祁汜来到好久都没有到访的余归桡的公寓。

余归桡那天看上去好像很累,连眼眶底下都呈现出了不明显的青色,祁汜来的时候,他正好在和丁漉洺打电话。

尽管是猜测,但祁汜确实听到了余归桡称呼对方为“师姐”,而最近据祁汜所知,余归桡所在的实验室当下博士全为男生,而他和丁漉洺最近联系频繁,远远超过了余归桡正常的社交维度。

不过祁汜感觉自己现在好像已经不会再产生什么特别感受了,直面事实总比自以为是地欺骗自己好很多。

他听出余归桡应该是和丁漉洺约定了什么事q,余归桡是视时间为金子一样的人,可是他愿意为丁漉洺花费时间。

祁汜及时止住,觉得自己好像还是不能太深刻地去想这件事,否则还是会有丑陋的不甘与嫉妒。

后来每当回忆那一天,祁汜总会想,如果没有丁漉洺打的那通电话被他碰巧zuang见,没有那么深刻地见到余归桡妥协的语气与神q,他会不会把放弃的时间再延后一些,拖得越来越长,或许就真的能走得更远。

又或者是,余归桡不再像数十年如一日那样的耐心,却又重复着未宣之于ko的失望,他是不是就真的能够告诉余归桡自己的想法,如果那天他们聊过了天,甚至吵过了架,祁汜或许能够回归普通人的人生,但也有可能会体面地退场,和自己爱了好多年的人相忘于江湖,但能够成为余归桡在几十年后还能想起名字的、或许还会怀念的、普通的朋友。

可是这一切都没有。

余归桡只是惯常地解疑答惑,又惯常地凌驾在祁汜的绝望之上。

他从来没有瞧不起祁汜的平凡,但祁汜每当面对他,总觉得低到了尘埃里。

余归桡将修改后的文章发回祁汜的邮箱,将头转回来,一言不发地看着祁汜,过了很久才道:“祁汜,下个星期……”

他的话音被来电铃声打断,余归桡看了一眼,似乎是想要接起。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这一刻,祁汜忽然有点想哭,毫无缘由的,溃烂的q绪如山崩海裂而来,不由分说地裹住了他心中的废墟。

他微微颤抖着,嘴唇张合了好多次,不知道怎样才发出了声音:“余归桡……我……”

“祁汜。”余归桡以前所未有的严肃打断了他,他皱着眉,沉下声音道,“你需要回家一趟,尽快。”

第33章 第33章 多少自负于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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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汜生于盛夏之际,据说那一年天气异常的炎re,杨清蓉所在的产房空调失修,祁恪看老婆汗流浃背地躺在cuang上急得手足无措,骑自行车跑回家把家里那台大风扇搬到医院,又大汗淋漓地扛到四楼,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笑着摆到杨清蓉的cuang边。

七月伊始,正是最难熬的暑天,杨清蓉怀着祁汜在风扇悠悠转转的凉夜中安安静静地入眠,祁恪回到家里,翻箱倒柜地找到一把蒲扇,又困又累地摇到半夜三点,也依旧re得难以睡着。

那个时候祁家其实还没有什么钱,但祁汜从小就在充满爱意的家庭中和睦地长大;而在二十一年过去后,他的家虽不算优裕但已没有太大的金钱烦恼,可是祁恪和杨清蓉已经走到尽头。

祁汜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那位儒雅而温和,甚至正直得有些刻板地父亲会有持续了好多年的婚外恋q,还是和比自己小了将近十岁的学生一起。

同样也让祁汜想不到的是,自己向来刚强、脾气火爆又执拗的母亲在事发之前,却将所有的事实都默不作声地瞒了下来,咬着牙,一个字都没有透露,即使在对方已经大着肚子找上门来。

从那个陌生女人登门那天开始,杨清蓉没有再让祁恪进过家门。

从听到真相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不再对婚姻抱着任何一丝一毫的幻想。

那架汗津津的、老旧又破败的风扇,在她心中已经被彻底砸烂了。

一开始,祁恪对这段持续二十余年的婚姻还有所留恋,也怕杨清蓉将此事到处宣扬。

但在吃了几次闭门羹,甚至被灰头土脸地从家门中赶出后,对杨清蓉的脾气长年来也忍受到了极点。

他无比清楚,杨清蓉比他还要耻于说出这样的家门丑事,她甚至连祁汜也不打算开ko。

祁恪倒是觉得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心中还曾阴暗地想过,祁汜是个悲惨而不被社会接受的tx恋,这辈子能够达到自己的程度,有两个女人愿意为他生孩子吗?

祁恪想起来就觉得好笑,杨清蓉和自己早就对此事心知肚明,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打算挑破。

祁汜追着人上了大学之后,不再经常回家,杨清蓉每天战战兢兢地自欺欺人,生怕有朝一日被邻居的那户找上门来,可是祁汜算什么,他就算搞到了谁的头上,那不也是笑话一场吗?tx恋有什么能见光的,况且杨清蓉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破罐子破摔后,祁恪也就顺从yu望,坦然地做起人渣来。

他现在有年轻的恋人相伴,也马上就要拥有一个完整的、新的家庭;而杨清蓉连工作都没有,自己的儿子则是个考了两年、还在一个不上不下的大学花钱如流水的败家子。

杨清蓉不可能和自己离婚,今后依旧也得仰自己的鼻息生活。祁恪根本不怕,他是什么都有的上位者,是一切尽有、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最后赢家。

可是这样能够控制一切的快感并没能持续太久。

今年过年的时候,刚逢那当了第三者的年轻女孩儿找上门来,杨清蓉把人赶走后,在客厅枯坐一晚,第二天头发则白了一半。

好在祁汜今年不回家,杨清蓉感到庆幸,这样她有时间把所有的事q都捋清楚,然后再想出可能的对策。

——她要离婚,可是她也要祁汜,但她什么都没有,离开祁家的祁汜也什么都没有。

杨清蓉知道,祁汜已经过了二十岁了,应该自己负担自己的人生了,而自己已经注定没有办法陪他太久。

可是这孩子是她虽然骂骂咧咧,但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从来没有操心过钱的事,况且祁汜还有那么大的梦想要去追逐,他还要心无旁骛地念书好多年。

尽管杨清蓉知道这背后深处代表什么,可是连她有的时候都觉得祁汜可怜,怎么能够由她来做打碎这个梦的人。

可是她如履薄冰地想把谎言维持得再久一些,直到她想出办法,想出对策,但生活本身就是要来打碎你的梦的。

大半年过去,祁恪与杨清蓉老死不相见,时间进入初秋,小三的肚子已经大得即将临盆,可是一聊到离婚,祁恪便敷衍了事地草草应付,而杨清蓉这个老女人又不知道在想什么,像狗乞食一样扒着别人的男人不放,一直就是不肯名正言顺地离婚,不知道是不是想拖到儿子毕业。

小三心中着急,她也不想这样无名无分地过一辈子,祁恪那边她不敢说得太多,多催几次就会招来厌恶之脸,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来骚扰杨清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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