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察觉眼眶很烫,便放下手机坐了一会儿。
但只是一会儿,祁汜就走到了窗户边,抬起头,看向深色的夜空。
既然要做观测,想必今晚余归桡拥有干净而能容纳繁星的夜;但上海很少霁月明朗,今夜只有一颗贫血的月亮,苍白地挂在天空之上。
祁汜对着朦胧不清的月光看了一会儿,然后深吸了一ko气,重新拿起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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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余归桡如果能知道祁汜的猜测,大概会做出反驳,观测并不能每时每刻都能如预料般理想。
余归桡和同事准备了好几天,驱车一个下午到达京冀邻郊,在山上呆了好几天,每个晚上都冻得瑟瑟发抖,观测条件却并不理想。
北京的天气能够达到观测条件的实际并不多,好不容易迎来了一个能见度高的夜晚,一个经验不足的新来的年轻同事因为半夜御寒不足,得了感冒,连续咳嗽了好几天,余归桡觉得需要带他去医院看看。
由接下来的q况来看,接着几个夜晚也都是阴天。
于是,几个同事便商量,由余归桡先下去打电话叫车过来,等他们收拾好QI材和包裹后,再一起下山。
既然已经敲定,余归桡便没有背包,很快就到了山脚。
山上没有信号,而底下有灯的地方就有他们一个简易的办公室,余归桡很快就打完电话,站在路灯下等车来。
却没想到很快就等来了一辆,但却不是他叫的,余归桡微微睁大眼睛,看着祁汜从那辆面包车上跳下来,继而朝着有光的这边走来。
同事们大概要半个小时才会下来,而余归桡叫的车刚好赶上;但此时余归桡已无暇他顾,他不明白祁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祁汜好像看到了余归桡,冲他招了招手,而余归桡反应过来,干脆跑了几步,在另一盏昏暗的路灯下,在祁汜面前站定,
他打量了祁汜一番,见他不像出了什么事的样子,先松了一ko气,继而又蹙着眉道:“怎么了?什么事q需要到这里来找我?”
祁汜似乎完全没有被他的冷脸打动,他的脸上洋溢着一种奇异的光彩,仿佛很高兴似的,见到余归桡也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眼睛更亮了一些。
祁汜的眼睛弯弯,看起来和多年前那么相似,很自然又很亲密地对余归桡道:“我没想打扰你工作,但实在等不到你回来了。”
余归桡愣了愣,继而小心地眨了眨眼,他没有说话,但仍旧没有明白祁汜的来意。
祁汜也不解释,只是笑着对余归桡道:“我也想碰碰运气,这里的路我根本不认识,如果能碰到你最好,碰不到我就下次再来。”
余归桡张了张嘴,还没等开ko,却又听到祁汜接连道:“我看过你的博士论文致谢了。”
见余归桡猛地抬眼看向他,祁汜弯了弯眼,“两版都看了。”
他笑着道:“所以你要不要猜一下,我出了什么事q,需要到这里来找你?”
余归桡垂下眼,过了很久都没有说话。
祁汜的心逐渐跳得发疼,他微微叹了一ko气,正想往前再走一步,却被余归桡猛然揽进了怀中。
他们相拥在一盏昏黄的路灯下,非常陈旧而暗淡,连脸都是模糊不清的。
比起月光差了十万八千里,更没有星河璀璨。
但是祁汜闭上眼,想到了自己这一生看过的、最美的景象。
那是日落将要殆尽的时候,天空呈现出浅紫色的,云像波浪一样地翻涌不息,满天星斗灿然瑰丽,如同世界尽头镶满的矿石,银河汇聚了这个世上最古老的光,而余归桡站在这漫天的光下面。
由于云海宽阔,峰峦屹立不倒,汹涌的云层从群山的心脏浮起,逐渐染上蔚蓝的夜色,一轮月亮悬挂天际,看上去特别的大。
祁汜睁开眼,看到头顶的路灯,也和那一刻的月亮一样。
余归桡抱着他,手上用力很紧,声音却很轻。
他道:“祁汜,我爱你。”
又说:“你是我的骄傲。”
祁汜再次闭上眼,他知道自己笑了,也明白自己哭了,可是察觉不到眼泪的重量。
夜晚紧抱了他,让他觉得完整,又觉得灵魂轻柔而空dang。
过了一会儿,祁汜搭在背后的手还在轻轻颤抖,余归桡轻声对他道:“祁汜,你想上去看星星吗?”
祁汜被抱在温暖的怀里,想了想,然后道:“我想去,但是是跟你一起。我早就拥有更好的了,而且对我来说,路灯也是一样。”
余归桡点点头,他放开祁汜,安静地站在一旁,牵住他的手。
祁汜和余归桡并肩而立,起初并不想说话,后来是想说的太多,不知道如何开ko。
余归桡牵着祁汜,一点点向山上走去,他那么温柔,祁汜觉得像是从宇宙伸来了一根柔软而安静的树枝。
越向上走,天空变得越大,风吸收了四周所有的声音,余归桡的话因此也好像和万物重叠在一起。
他叫旁边的人,“祁汜——”
祁汜握紧他的手,脚下踩到了一颗石头,轻微的触感仿佛硌到了心脏。
他心有所悟,笑着抬起头,看向余归桡,然后道:“怎么了?”
余归桡也笑了,他一言不发地牵着祁汜的手,静静地握了片刻,然后抬起头道:“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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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Pluto
23岁的余归桡写:Thanks for a Plut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