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洋听见眼镜男轻轻哼了一声:“You wish。”
然后二人脸上便都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手也紧紧拉在了一起。
那一瞬间,丁洋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丁洋今年26岁,已经做了三四年网约车司机了。
他开网约车这些年,他自认为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
S市这样的地方,载客载到外国人、tx恋……就算是外星人他都不觉得奇怪。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对的西装革履一本正经和他们刚才的调q反差实在是太大,让目睹了全程的丁洋觉得大为震撼,觉得今天真是又涨了见识。
正当丁洋感慨S市真是海纳百川什么人都有的时候,那眼镜男突然也看向了前面的后视镜,似乎是发现丁洋在偷看。
两人的眼神通过镜面反射对上了。
目光交汇的瞬间丁洋吓了一跳。他以为自己的偷窥被发现了,紧张地耳朵都红了。
他赶紧起了个话题想要缓解此时的尴尬:
“你这猫挺乖啊,在包里呆着也不叫。”
“嗯。”眼镜男似乎不想和他多说话,随ko应了一句,移开了目光。
“是什么品种的?”丁洋不想让对话冷场的职业病上来了,继续问道。
眼镜男没有作声,低头继续摸着猫。
“不知道,刚收Yang的。是一只橘色的长毛猫,应该带些缅因猫j因。”眼镜男身边的另一个男人倒是乐得聊天,丁洋更确定了他老家十有八九是东北的。
“大橘猫啊。我也Yang了一只差不多的。”丁洋说。
“是么,它吃得多么?”眼镜男突然抬眼问了一句。
丁洋:“……挺多的。”
丁洋Yang的那只大橘猫是几年前在永福里弄堂里捡到的,捡到的时候还是一只小奶猫,好像刚出生就被猫妈妈抛弃了,瘦的跟个小老鼠一样。丁洋不忍心看它就这么死了,把它带回家,就这么Yang了下来,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生煎,全名丁生煎。
丁生煎是一只雄性大橘猫,身上后背和四肢都长着橘黄色的长毛,胸ko是一片白毛,有一双浅绿色的眼睛。
弄堂里Yang猫不讲究,不关在家里,随便它溜达,猫也都知道每天回家吃饭。
丁洋也就是在它食盆里放些剩饭剩菜随便吃吃,可生煎也不愧为一只橘猫,就这么随便吃吃还比弄堂里的其他猫都大了一圈,看起来十分凶猛,成了弄堂里人尽皆知的永福里一霸。
车内三人又随意聊了几句橘猫的饲Yang经验,不一会儿功夫车子就到达了目的地所在的宠物医院。
放下了这两位客人之后,丁洋立刻又接到了下一单生意。
今天生意都挺顺的,到了下午三点他就觉得今天差不多了,便掉头回了家。
“小册老,那么早回来,也不出去谈朋友。”
一进家门,丁洋就看见爸爸坐在唯一的一间卧室兼做客厅的房间cuang上看电视,看到丁洋回来也没什么好脸色。
丁洋回怼道:“你儿子既没钞票又没房子,还有个赌鬼老头子,哪个小姑娘脑子瓦特了要跟我谈朋友。”
丁洋的爸爸丁建国自从二十年前下岗后就待业在家,沉迷于跟弄堂里的狐朋狗友搓麻将,脾气越发古怪,后来搓的把老婆都给搓没了。
丁洋那时候已经懂事了,就一直瞧不太上自家老头子,自然是不会有什么父慈子孝了,多年下来,丁洋回怼老丁的技术极其熟练。
老丁也不甘示弱,用嘲讽的语气说道:
“你读书时候不是很多小姑娘喜欢么?天天放学有小姑娘来敲门问,爷叔~洋洋在屋里伐? 现在呢?大概是这几年面孔越长越难看了。现在这个家连个母老鼠都很久没看到过了。”
“老鼠么都给生煎抓掉了呀,谁像你一样天天不干正事。”丁洋边说,边往自己的小阁楼爬去。
“生煎?那个小鬃牲也很久没看到了,不晓得又到哪里去野了。”身后传来老丁的嘟囔声。
“喔唷,春天了呀!肯定出去谈朋友了,丁家要传宗接代就靠它了。”丁洋不耐烦地朝楼下面回了一句,关上了房门,听见隔音不大好的门板后面传来老丁在楼下骂的一句“侧那”。
丁洋从阁楼老虎窗爬到外面的平台上,点上一支烟,看了眼那碗几天没动过的猫食。
丁生煎一般q况下是每天都会回家的,但每年到了春天,它总会消失个十天半个月才风尘仆仆地重新出现,整个身体瘦上一大圈。过上三四个月之后,弄堂里就会出现那么几只新出生的小野猫,长得很像它。
这次不知道它又沉浸在哪个温柔乡里了。
“你日子过得比我开心多了。”
他深深吸了一ko烟,朝着空中吐出,看着烟雾慢慢散在了永福里的一片红瓦斜坡屋顶中。
永福里是典型的S市石库门居民区,建于十九世纪末。当时坐落于法租界内,现在也是属于市中心,地段很好的地方。
解放前,这房子住的都是些中产阶级,律师,医生,外国商人。
后来世事变迁。这里的一些房子被国家收走,又分配给当时的百姓居住。原本一门一户的小楼住进了许多户人家。
这些住户在这里结婚生子,繁衍生息,永福里的人ko越来越多,弄堂也越来越拥挤。
丁家的房子是当时丁洋爷爷留下的,就一间房加一个阁楼,和门洞里的其他两户公用厨房和卫生间。
丁洋cou完一支烟,随意掐灭在了老丁的一盆铁树里,又从老虎窗钻回了自己的阁楼。
“洋洋,我到17号去搓麻将了。”
楼下传来老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