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怕呀。”Carson大方承认道,“因为生活太精彩,所以我比别人更怕死。但是因为生活足够精彩,面对死亡的时候,我也会比一般人更加坦然。”
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人比燕鸥更懂这句话的含义。
与其说是害怕,不如说是不舍,毕竟这世界那么大,自己终日奔波也不过对这般美景管中窥豹,而生活又是这么美好,自己爱的人也爱着自己,他必然不愿这一生匆匆而终。
但再回头来看这一路走来,爱人对自己无微不至,友人待自己q同手足,艺术的殿堂欢迎他的到来,花儿为了他提前盛开。
如果贪心少一点,满足多一点,这样的日子也足以称上不留遗憾。
想必,像他们这样的人,无论一生多长或者多短,自始至终都会有着同一个信念——
努力生活,坦然赴死。
第81章 春日负暄81
会玩的年轻人分享完了自己的旅游经历, 很快便大方地问他们,有没有去过戛纳,这是他这一趟的终点。
他确实问对人了, 约莫两三年前, 比现在更晚一些的春末, 他们曾经特意来参加过戛纳,参加纷繁的电影节, Carson是第一次来戛纳, 光是听他们讲之前的电影节见闻,就兴奋得不得了。
“真有意思!明年五月份的时候我再来一次!”说完, 他兴冲冲地分享道, “今年我安排满了, 我要去韦尔东大峡谷攀岩,还要去登珠峰,我还要去你们国家, 横跨塔克拉玛干沙漠, 今年就差不多圆满了!”
“戛纳是一座自由、时尚的城市。”燕鸥说,“去那里度度假、晒晒太阳, 绝对是休闲的绝佳去处。”
法国的城市不如巴塞罗那精致讲究、没有艺术疯子堆起来的建筑天堂,却有地中海天然的阳光沙滩, 比他们所见任何一处都要明媚。
光是听到这样的描述, Carson就像是被释放了天性,开始没来由地兴奋起来:
“电影节的时候是不是能看到很多大明星?还能免费看电影?我听说圣玛格丽特岛上关过铁面人?是不是真的?都说这里阳光好得不得了!好适合把皮肤晒成古铜色!你们当初有没有试试啊?”
这孩子话太密太多, 叽叽喳喳光速倒着英语, 让两位纯正中国人听得一个脑袋两个大。
但季南风还真的很有耐心, 一个一个回答他的问题,还顺便告诉他, 他俩对古铜色皮肤没什么追求。
小伙子点点头,然后又撸起袖管,给他们看自己的手臂——这家伙虽然是个白人,但luo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比他俩黑出一个度来了,黑白分明的,仔细看,甚至还有点晒伤的痕迹。
“天哪。”燕鸥惊叹道,“美黑也不是这么个美法啊,暴晒对皮肤很不好的。”
看见这两位惊悚的眼神,Carson也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起来——
去年冬天,和他们俩的路径不谋而合,Carson也去南半球过了冬。他在澳大利亚的海边学习了冲浪,因为怕防晒霜污染海洋,所以一整个夏天,他就在灼re的阳光下暴晒,以至于现在还是这样黑白分明。
原来是个环保主义。两个人一下子就理解了Carson的选择。
“说到海洋环保,我对戛纳印象最深的,还是那个水下博物馆。”季南风笑着回忆道,“非常震撼,印象也非常深刻。”
燕鸥也跟着回顾起来:“那时候我们一起去潜水,在水下出了很多片,我还写了篇专题文章来着!很有意思的一组作品!”
他们谈论的,是英国艺术家Jason deCaires Taylor的六件雕刻作品,他将六具当地居民的人面雕像沉入水中,组成了他ko中的戛纳水下博物馆。
这6具雕像都是由当地居民的面孔拼接制作而成,肖像从中间裂开,寓意着海洋生态在坚实中也有着脆弱的一面。在建造这座博物馆之前,Jason还特地清理了这附近的海水,时至今日,这片海底依旧飘dang着水晶般纯净的海水。
“其实这不是Jason唯一的一座海底博物馆,在大加纳利群岛的兰萨罗岛上,有一座更大的海底博物馆,叫大西洋博物馆,那里有大概三百座和真人1:1的雕像,如果你这趟去摩洛哥,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话,也可以顺道过去看看。”季南风说。
“哇!那必须得去啊!”光是听他描述,Carson就j动地瞪大双眼,“你们去过的地方也太多了吧!好厉害!”
他说得没错,他们俩人玩过的地方确实非常多,只不过地图点得越满,野心就越大,对终点的执念就越深。
侃侃而谈中,火车很快到了戛纳,Carson要在这里下车。分别前,Carson问道:“我都忘记问了,你们是要去哪里?”
如果说他们这次要在那里下车,那么答案是马赛,但燕鸥想了想,还是举起相机回答道:“斯瓦尔巴群岛,我要去北极拍鸟。”
“哇哦!”Carson非常惊喜地扬起眉,“极地也在我的旅行计划内,等我做好了准备,一定也要去来一场冒险!”
明明知道是很久之后的事q,他和自己的这一趟旅程并不会有任何交汇,燕鸥却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北极见。”
Carson愣了愣,没多想,便笑笑应下来:“好嘞!北极见!”
不久之后,他们到了马赛。季南风本打算再带燕鸥在外面走走,没想到这一向爱玩的家伙,居然主动要求回去休息:“老婆,其实我有点累了……”
这话一出,季南风就知道这人已经难受到实在撑不住了,直接叫了辆出租车,把人直接打包送回酒店。
燕鸥撑了一路,一到了酒店房间便再撑不住了,直接昏昏沉沉倒在cuang上。
最近头疼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虽然都是隐隐作痛,在外面咬咬牙还能勉强保持从容,到了没人的地方,就直接被击垮了。
他趴在cuang上,露出了这一天的第一次皱眉,发出了这一天的第一声叹息。
季南风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忍了很久了,但是他脸色一直不好,又闷着不说,以至于这一路上季南风都没发现他这么难受。
他有些自责,赶紧给他拿凉水擦额头,许久才叹了ko气,说:“不舒服的时候,可以跟我说的。”
燕鸥翻过身,把额头递给他,然后露出了的苍白的笑容:“嘿嘿,连老婆都没看出来,我真是太厉害了。”
季南风看他这逞强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又在他的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下次不允许了,不然不带你玩了,你自己一个人飞去北极吧。”
“好好好,我错了~老婆不要丢下我~”燕鸥嘻嘻哈哈把脑袋塞进他的臂弯里,在他体温的融化下,悄悄作祟了一路的疼痛,又慢慢消退了些许。
头疼这事儿,真是可大可小,可长可短,能疼到燕鸥呕吐崩溃,也能轻到像透明一个灰蒙蒙的深色背景,连怕疼的燕鸥都能假装无事发生。
可这样的难受不论大小,到底是消耗精力和意志的,更何况是这样长期的折磨,就像一块巨石压在身上,让人怎么辗转反侧,都喘不过起来。
对于燕鸥来说,发烧感冒、恶心呕吐,都可以找到可以糊弄自己的理由,比如着凉生病、比如吃坏了东西,唯独头疼这个症状,让两个人无比担心。
他们不敢多想,生怕把这个症状和更糟糕的事q联系到一起,但季南风却又不敢不多想——他最近疼得有些太频繁了,他真的很担心,会有不好的事q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