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2 / 2)

术后这一周,燕鸥的状态可以说是糟透了。他本身就不耐痛,术后这一周简直要了他的命。

开颅手术时,他的颅骨被钻开、放进了压力探测QI,ko腔受到刺j,所以现在频繁地牙疼。

牙疼的时候,他就没法咀嚼,季南风就将他的食物打成流食,一点一点喂给他喝下去。

但做完手术,燕鸥又没什么胃ko,喝不了几ko就开始吐,一来一回反而更加伤身。

他常常半夜开始头疼发烧,烧到全身发抖,疼到q绪崩溃。

如果说之前的燕鸥,已经学会了用忍耐掩盖反应,那现在本就没有多少意志力存在的他,就做出了面对疼痛最真实的反应。

“崽崽!崽崽!马上就过去了!!”

又一天夜里,季南风慌忙摁着病cuang上挣扎的燕鸥——他实在太疼了,疼得想要拔掉手臂上的针管,疼得想将这病cuang当作悬崖万丈,一个翻身,就讲这痛苦了结于此。

此时此刻,燕鸥的额头都疼得爆出青筋,他的上半身探出病cuang外,眼泪豆子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嗓子里挤压出绝望地哭声,整个人就像是被一双举手用力撕扯着,随时都可能碎成两半。

季南风按了cuang铃,在医生赶来之前,他只能尽可能将燕鸥的q绪稳住。虽然燕鸥依旧是不太能表达,但从他的神q和举止中,季南风清清楚楚读懂了他的诉求——

“求求你,让我去死吧。”

这是季南风第一次在他的眼里看到这样的绝望,燕鸥是他见过求生yu最强的人,他很难想象,是怎么样的痛苦,会让这样的人都忍不住想要放弃了。

医生来做处理后不久,燕鸥的疼痛得到了缓解,他再一次沉默地闭上眼,无奈地喘息着。

见医生要走,季南风赶紧上前去询问。

现在,燕鸥的状态和上次差距实在太大,一直到手术后快一周的时间,依旧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也不太能对外界的信息做出快速准确的反应,他很担心,燕鸥会不会今后就一直保持这个模样。

医生第无数次告诉他,病人现在还在恢复期,之后的发展一切皆有可能——他可能会恢复得完好如初,可能会丧失某些方面的能力,也有可能在某一次高烧中,就彻底没了意识,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植物人。

这个回答再次刺j到了季南风。他查了很多资料,又配合医生的建议,坚持每天给他做唤醒和意识恢复训练。

这件事q比想象中的辛苦,他不仅要一遍又一遍重复一句话、一个动作无数次,还要像这样无数次忍耐对方的沉默、无数次承受自己的呼唤石沉大海。

熬人、实在熬人。

在这样一遍遍得不到反馈的付出中,季南风依旧一言不发地任劳任怨,眼中的希望,却一天比一天暗淡下去。

因为自始至终也没有人能站出来对他说一句:“他一定会好起来的,你的一切努力都会有所回报。”

这天清早,他听说隔壁病房的病人家属,在选择给老伴安乐死之后,自己跳楼自杀。听到这个消息时,季南风没有任何震惊或者不解,反倒是有种极其悲哀地感同身受——

但凡有别的路可以走,但凡有那么一线希望……

病cuang边,他看着燕鸥的脸,深深叹了ko气,将脸埋进自己的掌心里。

他不是会自寻短见的性格,但经历了太多无望,看过燕鸥经受那样的折磨,他终于感觉到了一种cou离的疲惫。

真的好累,他难过地想——真的太累太累了。

以往,自己像这样露出疲态时,燕鸥总能及时察觉,并且轻轻松松用三言两语将他的天空点亮,而现在,他只有自己。

季南风趴在自己的臂弯里浅睡了一会,没多久,就又要起来给燕鸥量体温了。

但这回,他抬起眼时,刚巧对上了燕鸥望向自己的眼神。

他有时候也会这样看着自己,但之前更像是下意识的行为,而此刻,季南风敢肯定,燕鸥是在真真切切地望着自己。

他在看自己。

那一瞬间,季南风几乎快眼溃散的精神一下收拢起来,他直起身子,又忍不住唤了他一声:“崽崽?”

燕鸥眨了眨眼,似乎在考虑什么,许久,才哑着嗓子说了一个字:“渴。”

那一瞬间,季南风的眼泪差点直接涌了出来,赶忙拿起杯子给燕鸥喂水——他会说自己的需求了!

趁re打铁,季南风又跟他说了几句话,这人虽然反应还是有点慢慢的,但是能完全听明白他说的,并且给他做出反应了。

季南风能感觉到,眼前这个人的眼神,终于开始死而复生了。

似乎是知道季南风在为自己好,燕鸥非常配合他的训练,他努力回应着季南风的每一个问题,也渐渐地可以说出一个词汇、一个短句、一整句完整的话来。

但是整个交流过程中,季南风还是有了一些微妙的预感,他刻意回避着不去提某些问题,只是想让自己的这份欣喜,可以稍微的、稍微的再延续久一些。

直到最后,燕鸥的目光变得有些无措和悲哀,季南风才不得不认命般叹了ko气,先一步打乱了这个微妙的平衡。

“你是不是……不记得了……?”他轻声问,“不记得我是谁?不记得之前的事?”

“……嗯。”燕鸥有些难过地垂下头。

不算意外,其实从他刚出手术室的那一个眼神开始,季南风就有所察觉,在之后的相处里,这种感觉也越来越明显。

这都是在医生的预告范围内——失忆本就是可能性极大的后遗症之一,虽然他一直侥幸,但还是没躲得过。

看见季南风低落的神q,燕鸥忍不住说:“……对不起,我好像全都忘记了。”

季南风刚想说怎么可能怪他,说对不起干嘛,就看这人小心翼翼地朝自己靠近了一点——这是信任与安心的表现。

“但我知道,你是特别重要的人。”燕鸥认真地说,“这是我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平时感受到的……”

他抬头看着季南风的双眼,轻轻将手掌贴近自己的心脏前:“也有可能是我记得的。”

“我也许没有忘记,你对我真的特别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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