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1 / 2)

他没有继续说,只是觉得这个问题变成了一个电钻,在他的脑子里胡作非为。

头疼得不得了,那让他痛不yu生的感觉又压上来了。

开了这个头,就至少得闹一整夜,这个问题也就整整纠缠了他一整夜。燕鸥疼完吐完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明明身体累得不得了,但大脑却久违地清醒——可以说是一点都不困。

他看了一眼被他拖了一整夜没合眼的季南风,虚弱地道:“南风,你把相机再拿给我,我就随便看看,你睡一会吧……”

季南风也实在是累得遭不住,还没来得及嘱咐什么,便趴在自己手腕边昏睡过去。

他们到底为什么要一直走?燕鸥翻看着那照片,有些季节变化可以看得出旅程匆匆,他又细细捋了一遍他们的路线,也仿佛在追赶什么,一路向南再向北……

他们真的只是在漫无目的地旅行吗?燕鸥一下一下摁着翻页的按钮,控制不住手指疯狂地颤抖。

他们真的不是在追寻什么吗?燕鸥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着。

他看着那一张张照片,看着在世界各地拍下来的照片,看见各种各样的飞鸟……

鸟……?

燕鸥的手指顿了顿,又向回返,找到了季南风画展的那张巨幅照片。

无数只飞鸟一同展翅,汇聚成一双充满力量感的羽翼。

燕鸥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好久好久,心脏声也开始越发灼re、清晰。

他想起季南风说,或许是因为自己名字就叫燕鸥,所以特别喜欢拍鸟。

他想起季南风说,自己经常去鄱阳湖,去看那边一年一度飞回来的鸟。

他想起季南风说,那次的画展,名字就叫《飞鸟乘风》。

他想起季南风……

他想起……

季南风本无意睡着,实在是困过了头,短暂地断了片。

直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想起自己把相机递给了燕鸥,大半夜的,自己怎么能让他不睡觉看这些?

季南风慌忙把自己叫醒,抬头刚准备拿回相机哄燕鸥睡觉,就看见眼前这人,正压抑着浑身的颤抖,泪流满面。

看见季南风醒了,燕鸥克制了一整夜的哭声终于放开。他也不顾身上的针头和输Ye管,伸手就搂住了季南风的脖子——

“老婆……”他哽咽地唤道,“我还能跟你一起去北极拍燕鸥吗?”

第91章 春日负暄91

季南风听到他说这话, 大脑空白了好久好久,才骤地反应过来,顷刻间红了眼:“崽崽……?”

燕鸥像是一个走丢了好久, 总算归家的孩子, 整个人不住地往季南风的颈窝里埋。

他紧紧搂着季南风, 似乎生怕又被弄丢了一般不肯撒手:“老婆……老婆……”

季南风也哽住了,好半天嗓子也说不出话来, 只能一边摩挲着他的侧脸, 一边轻吻着他的耳侧。

燕鸥也抬头吻了吻他的鼻尖和唇角,好似劫后余生一般, 庆幸而又后怕:“我居然差点就把你忘记了……我怎么能这样……真的太过分了……”

季南风却摇摇头, 不给他责怪自己:“崽崽, 你真的特别棒了,真的。”

他几乎已经快要放弃了,就连医生都说, 燕鸥的q况不太好, 记忆恢复的可能性非常低,但这人硬就是咬着牙、一天接着一天地看着照片、问他过去的事q, 就这样逼着,把忘掉的一切都挖了出来。

现在, 这人又一次因为用脑过度、q绪起伏、哭泣缺氧, 得到了“回馈”——

“疼……”燕鸥又忍不住仰起脖子,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来, “好烦啊……”

这些疼痛, 一次又一次打断他的思考、打乱他的交流, 让他崩溃难过。

燕鸥感觉脑子一阵阵泛白,像是白色的刀片在大脑里来回切割, 他一阵痉挛,又慌忙抱紧了季南风。

拥抱住季南风让他分外有安全感——还好自己想起来了,燕鸥昏昏沉沉地心想,哪怕重来一次,自己一定会重新爱上季南风,但是他们之间这么多年打磨出的默契、培Yang出的亲密,真的就会被一笔go销了。

还好自己想起来了。

但一如季南风所担心的那样,一并被他想起的,还有那件尚未完成的心愿。

刚才燕鸥问他,还能一起去北极拍燕鸥吗?季南风没有敢回答,燕鸥便也识趣地没有再问下去。

恢复记忆之后,燕鸥才想起自己的q况有多严重。他知道复发和第二次开颅手术意味着什么,他也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只是在一个恍惚间,就被彻底cou空了一般。

他在病cuang上躺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按照第一次的经验,早就应该能下cuang活动了,但现在也不是脑子哪根筋被伤到了,运动幅度稍稍大一些,整个世界就天旋地转的。

他曾经试着自己下cuang走两圈,结果还没站起身,半边身子就不听使唤了,要不是季南风一直在一边守着扶着,他怕是光摔就能给自己摔没了。

他的胃ko也已经差到了极点,完全吃不下去任何东西,只能靠输Ye和流质食物硬撑着。眼看着自己越来越瘦,身体越来越差,行动能力也几乎完全丧失,燕鸥只感觉喉头有一根线,在越绷越紧。

那天夜里,他梦见自己的身后长出一双翅膀,他站在崖边一跃而下,正要振翅飞翔空中之时,全身的骨头就像被打成了碎渣,翅膀也在顷刻间化为灰烬。

他在失重中坠落只是,头顶本属于他的那片苍穹,也应声破裂。

他听见他的梦,碎了。

被失重感惊醒的时候,燕鸥的眼角都是湿的。曾经的他性格开朗积极,很少很少低沉流泪,但是现在,他被疾病摧残蹂|躏,原本坚韧的意志也几乎被消磨殆尽。他变得爱哭又消沉,他很讨厌现在自己这个样子,但他答应过季南风,无论如何也再不会说放弃的事。

他有些后悔想起这件事了。燕鸥恍惚地望着天花板,难受得想死——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季南风总想对自己隐瞒这件事,他确实不应该知道,他根本不可能用平常心,去看围观自己梦想的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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