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燕鸥在迷糊中醒来,或许是因为不得不放下执念, 昨晚的一夜, 他没有再犯头疼,甚至连梦都没有多做, 只是醒来后好久,想起不得不放弃的梦, 还是有些怅然若失。
他动了动眼珠子, 有些疲累地翻了个身,用动静告诉季南风, 自己醒了。
季南风正在低头捣鼓手机, 听到他的动静, 立刻俯身凑过去。
燕鸥抬眼看了看他,今天的季南风显得格外有精神, 就连眼睛都亮亮的,这让燕鸥一大早就有了个好心q。
“早啊老婆。”他哑着嗓子说,“你今天看起来很不错。”
季南风也知道自己喜形于色了,立刻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
看起来像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宣布,燕鸥打起精神,抬眼认真听着——
“崽崽。”季南风握住了他的手,这让他有些紧张,但又感觉很安心,“我昨晚考虑了一整晚。”
燕鸥屏住呼吸,睁大眼睛:“……什么?”
在紧张的等待中,他听见季南风问自己:“你还想去北极吗?”
“……?”燕鸥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或者说,他很难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什么?”
季南风温和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说:“你还想去北极吗?如果你想,我们就一起努力。”
燕鸥愣了好长时间才消化了这句话,眼眶一下子re起来,声音颤抖起来:“……可以吗?我这样……还可以吗?”
季南风伸手抚了抚他的额头,认真道:“我昨天晚上问了上海的医生,今天一大早又去问了这边的主治医生,他们说,应该还有机会。”
今天一大早,季南风就把这个提议说给了挪威的医生听,对方一开始还有些震惊,但听完季南风的解释之后,对方又很欣然地接受了他的想法。
对方没有给出完全肯定的答复,只是告诉他,能不能出门,还是要看病人具体的q况,并且这一趟旅行,对于燕鸥的身体来说,可以说是毁灭性的消耗。
“医生说,这段时间会给你制定一些相关的康复计划,如果检查结果还可以,就可以去。”季南风说,“但是……”
但是医生说,燕鸥原本或许还有数个月的生存期,但一旦选择离开医院、前往条件极其艰苦的北极,那么,谁也不能保证,燕鸥会在什么时候彻底倒下。
季南风很委婉地转达了医生的意思,他说:“出院之后的所有事q,都没有保证,最终能不能拍到北极燕鸥也是不确定的,并且我们这一路会遇到非常非常多的困难和痛苦,所以我们一定要慎重考虑,想清楚再做选择。”
燕鸥倒是不在意地笑起来,说:“你知道我会怎么选的,对吧,老婆?”
他曾经因为失去目标险些放弃,现在前路再次被照亮,他怎么可能还会做出别的选择?
季南风毫不意外地笑起来:“嗯,那我去跟医生说。”
这一刻,燕鸥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
因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决定,医生为燕鸥调整了整个治疗的计划。
他们摒弃了先前以延长生命周期为主的治疗方案,而是选择尽快恢复燕鸥的部分身体机能。
j力训练、平衡训练、协调练习……
卧cuang许久的燕鸥,终于开始一步一步唤醒自己的身体。很久很久没有运动,他曾经jro有力流畅的四肢现在变得孱弱瘦削,这让他光是从cuang上走下来的这一步,都花了很大很大的功夫。
别人的康复训练,都是几个月几个月的长期过程,他们有时间循序渐进,但燕鸥等不了那么久,所以他必然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才行。
于是没过多久,这个才勉强能下地走路的病人,就开始进行轻度的有氧运动,他实在没力气跑步,就只能在医院走廊里尽可能地快走,有时候走着走着,就会忽然失去平衡,好几次险些摔倒,都被紧跟在他身边的季南风及时扶住了。
有氧运动结束,他又要开始进行平衡训练,他总会在这方面出很大的问题,光是单脚站立这样简单的动作,都让他一次又一次地碰壁,又一次又一次地爬起重来。
看着他每天训练完就累瘫在cuang上,看他因为总是摔倒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季南风心疼得难受。
但这家伙毕竟执拗无比又毅力惊人,自从开始康复训练之后,即便是面对无数失败和打击,燕鸥都没有说过一句丧气话、也没有半点懈怠的想法,甚至主动要求加练,每次都是练得精疲力尽。
新方案也换了新y,和以往的细水长流不同,新y的y效很猛,但是给身体带来的负担也是显而易见——他头疼的次数少很多,但是身体也跟着虚弱不少,他每天的睡眠时间越来越长,却总是感觉越来越累,想必也是为了镇痛,牺牲了很多很多。
这无异于又增大了他复健的难度,疲劳让他迈出的步子都变得沉重不已,让他的心脏都有些跟不上节奏。季南风却帮不上更多的忙,除了看护他不让他摔倒,就只能趁着他躺下,给他一遍遍地做jro按摩。
但这都没关系,对于自己的复健之路,燕鸥十分乐观:“最近头疼少很多了,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开心了,如果可以这样保持的话,就能安安心心去北极了!”
季南风也不住地鼓励他:“是啊!一定可以的!”
除了复健之外,为了提高身体素质、加强营Yang、快速恢复,燕鸥开始强迫自己吃下那些完全尝不出味道的食物。
季南风一次次眼睁睁看着燕鸥皱着眉,将面前的饭菜吞下,他大部分时候会忍着,皱皱眉就过去了,有时候实在抵抗不住身体的本能反应,吃完了立马就得吐,但吐完了漱漱ko,缓个几分钟就又爬起来吃。
季南风曾经患上流感的时候,体验过这种味觉丧失的痛苦,无论摆在他面前的食物是多么的yo人,吃进嘴里就像是在嚼一团白纸、喝一杯白水。视觉和味觉上的落差足以让人感到崩溃,更何况吃饭这样大量的吞咽,没有味道,真的是一件极其折磨的事q。
但燕鸥实在太想好了,有一次,他吃了吐吐了吃,来来回回折腾了快一个小时,眼看着q绪就要崩溃,但还没等季南风安慰他,他就自己小声哄起自己来:“没事儿啊燕鸥,吃进去的都是营Yang,吃了对身体好,恢复得快,就能尽早去北极了……”
说完,他又一咬牙,一ko气将面前的饭菜吃了下去。
还是忍不住干呕了两声,但是忍住了,没吐——这场战争终于圆满结束。
一旁的季南风都为他捏了把冷汗,直到燕鸥拍拍胸脯,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季南风才如释重负地松ko气,俯身亲吻他的额头:“崽崽真是太棒了。”
“对。”燕鸥也毫不吝啬地夸奖起自己,“我真是太太太太厉害了!”
终于,在这人几乎玩命般的努力下,燕鸥的身体状况ro眼可见地好起来。
他可以正常走路、双手又可以重新端起相机,头痛也几乎被压在了最箱底,这样的他,有什么理由不能走出医院、飞往北极?
这一天早上,医生决定再一次对他的q况进行测试。这个消息让燕鸥感觉到分外紧张和兴奋——终于要做检查了,如果结果合格,就意味着,他们还可以继续向前。
测心率、量血压、拍CT、cou血化验……忙忙碌碌了一整天,燕鸥终于理解季南风等自己的手术结果时,是什么样的心q了。
“我觉得应该可以……”燕鸥有些不安地玩着手指,“我自我感觉非常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