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了挑眉,眼珠盯着苏云朝,一句接一句;
“就连后面翻出债务,也没有趁势侮辱,那么一大帮子,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人和你们对话,甚至最后还在被你顶几句后,就那样走了?”
说到这里,宋玉青啧啧两声,满脸感叹;
“现在的地痞流氓可真有礼貌啊,不以多欺少不说,欺负人还光动嘴不动手,啧,难得,真是难得——”
宋玉青这些话一出,苏云朝眨眨眼睛,明显感觉出话里的不对味来,不由生气;
“宋叔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这事还会有假吗!难道你觉得如王姐姐那般人,还会因为银钱之事骗我吗!”
他怒瞪着一双眼,整个人被气得不行,被他质问的宋玉青倒是容色淡淡,不急不躁,甚至还有心q安慰他;
“别气了别气了——”
宋玉青叹了一气,有些无奈;
“我也就是就着你描述的事q来分析,这怎么分析着分析着,你还生气了呢!”
苏云朝的表q依旧很臭,语气也不好;
“我就是告诉你这件事而己,才不需要你分析呢,反正你和我爹一样,分析来分析去,最后能分析出的唯一结论,也就是王姐姐不是良配,哼,你们都是捧高踩低的势利眼,自个手里有点臭钱,眼睛便长到了天上,看这世上的所有穷人都觉她们居心叵测,都只图你们手里的那点钱是吧……”
眼看苏云朝昂起下巴,又开始带着满满优越感讲这种事,宋玉青那真是有再好的脾气都忍不住了。
“哦——”他挑眉看他,眼神凉凉的;
“朝儿这是在嫌弃我与你父亲合作经商,满身铜臭?”
苏云朝没听出宋玉青话里凉意,依旧梗着脖子叫嚣;
“难道我说的有错吗?你们每日与金银为伍,满心满眼都是世俗富贵,又哪里知道什么叫文人风骨,什么叫真心相爱……”
宋玉青脸上的笑意消失了,眉头皱的几乎能夹死苍蝇。
“苏云朝——”他出声打断苏云朝的滔滔不绝,话里终于不再给人留面子。
“以前我只当你小,竟没想到你性子偏执到了这种地步,你koko声声嫌我和你父亲世俗铜臭,说那贫穷的王家姑娘风骨清高,那你为何喜欢穿你身上的云罗衣,戴你腕上的金玉镯,你可知,你身上的这件衣服就是贫苦人家两三年的生活费,你腕上带的两只镯子,就是中等人家三四年的全部收入,你既不喜金银,那又为何喜欢金银所带来的奢华享受?你既向往贫苦,那为何不喜荆钗布衣,为何不喜白粥咸菜?”
他此时眉眼皆厉,再没了往日温和,步步紧逼;
“还有,你瞧啊,就连你想帮心上人还债,都要挪用你父亲用铜臭给你买的金银首饰,还想用我用铜臭置下的屋什家当……你说,这又是为什么呢?你不是嫌弃它们吗?为什么要用呢?”
“阿朝,回答我啊——”
他的话语一句接一句,逻辑缜密,杀人诛心,直逼的苏云朝跄踉后退,那高高扬起的下巴也逐渐僵硬,羞愤难堪。
“我……我……”
他张张嘴巴,努力想憋出什么话来反驳,但“我我我”了半天,就是无法组织语言说出什么有用话语来。
而宋玉青这次也没再帮他找台阶,他就那样冷眼旁观他的窘迫,看着他的面色青白变化,看着他嘴唇颤抖,看着他眼中漫出水光……
他不动如山,眼中的冷漠令人心悸。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事q可以错。
比如没有界限感的ca嘴别家俗事,比如不甚体面的耍小脾气,比如好逸恶劳,贪图享受,比如被家人宠惯了,做事q鲁莽j进,不计后果……
这些错就错了,都是小事,没有关系。
可是,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有些问题他就不能错。
就如苏云朝现在这般,端着人家的碗吃饭,碗还没放下呢,就开始一边吞咽一边骂娘,同时还想反身踩一脚,唾两句……
世上没得这样的道理。
屋中气氛就这样一点点僵持下去,苏云朝此时心态简直无法言说。
有被戳破的难堪,有被羞辱的愤恨,但更多的却是满心满眼的茫然。
他怎么了?他不过就是说几句心中所想罢了,宋叔为什么这么生气?宋叔为什么要给自己难堪?宋叔他明知自己从小吃用的就是这些,明知自己从未受过苦,明知自己……
苏云朝与宋玉青以前也时常有矛盾,且大多数都是苏云朝主动挑事,宋玉青好脾气不在乎,顺便还能帮忙搭两节梯子下。
如此日久天长,苏云朝早就习惯了被无限纵容的特殊待遇,他真的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面前人会如此眉目锋锐,毫不留q的逼问自己。
苏云朝想不出答案,所以他便采用了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恼羞成怒。
“宋叔,你怎能如此说我!”
他双眼瞪大,嗓音尖锐,仿佛受了极大的侮辱;
“咱们相识数年,你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我真是万万想不到,在你眼里的我竟是这么个模样,好,即是如此,那我就不在你这里碍眼,我走!我走就是了!”
随着这极有气势的话语撂下,他甩袖转身,直奔大门,甚至就连他自个儿整理好的金银细软都没拿,那叫个誓不服软,气势汹汹。
宋玉青面上的神色更沉了。
“公子这……要不要拦一下,我瞧他都走到大门ko了……”
有担心这边q况的小厮前来询问,面色为难;
“公子,他毕竟是苏家人,这要在咱们府里出了事儿,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