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似鸿脸色一变。
伤势不重,但位置刁钻,满面鲜血得还是很吓人。
杜恒熙身后站着的人拿出手帕,杜恒熙接过手帕捂住伤ko,血漫过手腕。
杜恒熙那儿还没说什么,金似鸿先冷冷开ko,“怎么还打上人了?想谈就文明点好好谈,要打就到外头战场上去打,别那边打不过,到这里来趁威风。”
丁树言看自己真打到了人,也有些惊吓,但又听金似鸿帮腔,扭头骂道,“你是站那一边的?胳膊肘向外拐,怎么帮着别人说话?”
“谁讲理我就帮谁说话。”
“行了,”杜恒熙闭闭眼,转头对公使说,“今天先到这里吧,问题和条件也都摆出来了,各自回去商量一下,明天再谈吧。”
先前已到了僵局,再耗下去的确没什么用处,众人纷纷离场。
只有杜恒熙没有动,金似鸿向后靠着椅背,冷冷盯着他,也不打算起身。有同僚请他之后一道儿吃饭,被他找借ko推了。
等人都走空了,金似鸿才起身,先去关上了门,外头西照的光线被遮住。
他转身走回来。
杜恒熙手肘撑着扶手,单手捂着伤ko,闭着眼突而说,“和谈要外国介入,国家到了这样的地步,各军还要自起内战,不过是争权夺利,祸国殃民。”
金似鸿走到他身旁,杜恒熙继续说,“现在不过是在两个坏掉的李子中,选一个还没坏得彻底的罢了。他们争得不是国家,什么观点和方向的斗争都是假的,只有自己的权力斗争是真的,怎么会有结果?”
金似鸿抬起手,似乎想要触碰,却最终没有落下,垂在身侧问,“那你觉得推翻安朴山,扶持马回德就是对的了吗?你也说他们二人不过是伯仲之别,却要让国民经历这么一场牵连甚广的浩劫。”
杜恒熙睁开眼,淡淡一点头道,“是,我也是为了一己私利,不高尚,上不得台面。”
金似鸿被他的坦dang气得发笑,“你很好,连假慈悲都不愿意装了。”他伸出手,把杜恒熙捂着伤ko的手帕cou出,目光盯着额角的伤,“还疼不疼?”
血已经止住了,杜恒熙放下空着的手,“不疼,只是破了点皮,没什么感觉。”
金似鸿俯身过去,唇附上伤ko的位置,舌尖在上面ti'an了一下,“你这打不听的,吃了这么多亏,也学不乖,总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这种场合你出什么头?你才去了多久就能在这里露脸了,看不出马回德是让你做出头鸟吗?”
l露的伤ko沾上唾Ye,受了刺j,杜恒熙轻轻一哆嗦,睫毛煽动一下,“没关系,这是大帅的信任。”
金似鸿上移一点,手k住他的后脑把他拉近,恨恨地在他额头上一吻,“笨蛋。”
杜恒熙感觉额头上的吻是温凉的,像一滴水一样的凉,他心中泛起波澜,迟疑着抬手搂上金似鸿的背,低声说,“你现在还有机会,你要是愿意投降,我会保你周全。”
怀中的身形却是一僵。杜恒熙怔了怔,从这短暂的亲re中回过神。
金似鸿松开放在他后脑的手,向后退了一步,站在不远处,有些好笑和不屑地歪头看着他,“你说什么?”
“凡事莫要做的太绝,”杜恒熙轻声说,“你杀降屠戮,别人畏你惧你,被压迫到极点就有反抗,小心招来报复。”
金似鸿眨眼,“你在关心我,是怕我死了吗?”
杜恒熙垂眸思索,“扪心自问,我的确不希望你就这样死。争也好打也好,爱也好恨也好,你活着,我心里就安定一些。”
“可你杀过我许多次,没有哪一次是心软了的。难道说,你现在已经不恨我了吗?”
杜恒熙却抿住唇,不说话了。
金似鸿也不强迫他回答,只是笑着说,“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怎么赌?”
“若我这次赢了,从今以后你都心甘q愿留在我身边,我生你陪我生,我死你随我死,不管我到哪里你都跟着我,骂不走打不散,永远不离开。”
杜恒熙定定望着他,半晌微微一笑,“时至而今,你还是如此自大。”
“那你敢不敢?”
杜恒熙点点头,“好,如果我这次输了,我什么都听你的。”
“一言为定。”金似鸿仿佛喜不自胜地抚掌而笑,“云卿,我真期待那一天。”
“那如果我赢了呢?”
“你赢了,也便赢了。”
杜笑了笑无奈说,“这不公平。”
金似鸿敛下笑,慢慢转过身,用背影对着他,“你赢了,那你就自由了,我不再缠着你,你永远不会见到我。山长水远,我独受孤独,冷落,黑暗,永不超脱。”
说完,便推门离去了。
第72章 定局
落日西沉,光线逐渐黯淡。
杜恒熙在座位内又坐了会儿,才动了动手脚,感觉自己陷入了一滩黑色的沼泽,正不断下坠,
费了点力气,才恢复知觉,勉强站起身。他低头看到了被金似鸿扔在地上的手帕,撑着桌子捡起,放在鼻尖嗅了嗅,然后收进了西服ko袋。
谈判持续了三天,最后无疾而终,各方又退回了原位。
杜恒熙从天津回到北仓,奔赴前线督战。他们这一路打的很顺利,安军久未经战场,军心不坚,不战而降的都有不少。
而上线原本被金似鸿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频频求援,后来似乎金似鸿一方的军需供应不上,内部起了纷争,出现指挥延滞矛盾的q况,让王国惠的军队在几个战场上小胜了几把,抢回一部分地盘,双方便开始僵持。
整个阵地都在燃烧着,白磷和弹y,泥土和弹坑,远处的地平线一片焦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