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头倒没意见,知道杜恒熙看到自己烦就尽量少出现在他面前,自顾自做自己的事。
在杜恒熙卧cuangYang病的时候,马博志也来看望,他刚从南洋学习交流回来,瞧着比原先又圆润了不少,还留了两撇小胡子。穿着身浅色西装,拿着文明杖,肋下还夹了个方形的礼盒,坐下来后,把盒子放在桌上,一脸关切地问,“杜老弟,你还好吗?我听说你前不久住进了医院?”
杜恒熙被人扶着坐到了扶手椅中,和气地一点头,“生了一点小毛病,现在好多了。”
马博志却还不罢休地左右端详他,“我瞧着你是瘦了不少,脸颊都凹进去了,啧啧,本来你身上就没什么ro,再这样下去,刮过阵风都能把你吹跑了咯。”
杜恒熙听他在这边胡言乱语,自问跟他交q浅薄,不是很熟,自己虽然没有他长得那么敦实,也远不到弱不j风的程度,就觉得他这样说话很没有分寸。瞬间凉薄地收了笑,“不要拿我取笑了,马兄今天到访是有什么事吗?”
“啊,我是有份礼物要送给你。”马博志将那盒子打开,软红的锦缎中躺着一瓶造型先锋的酒瓶子,“听说你病成这幅样子了,我这次特地给你带了个补身体的好东西过来,这是我从南洋带回来的,花了大价钱呢。”
杜恒熙对酒兴趣不大,淡笑着回,“费心了,但医生嘱咐我不要多喝酒,这份礼物还请你带回去吧。”
马博志神秘兮兮地摇了摇手指,“别看这样子不起眼,这可不是普通的酒,这是保健的y酒,有奇效呢!你喝了就知道,请不要辜负了我的好意。”
杜恒熙眉尖蹙起一点,倒也听说过南洋那边多奇技y巧,也许的确是能强身健体。没必要为一瓶酒推三阻四,也就收下了。
临走前,马博志还不忘叮嘱,“早晚各一杯,可不要贪图,这酒效力大着呢,喝多了身体受不了。”
晚饭后,安秀心好奇地取出了那瓶酒,问杜恒熙要不要喝一点。
杜恒熙不是好酒的人,不过他最近总是心烦意乱,心绪很难平静,想着酒能助眠,就算不能治病,也能安神活血,便点了点头,
用红酒杯倒了一杯喝尽,杜恒熙睡下了。
这y酒好像真的很有效用,让他昏昏沉沉的,一沾枕头就睡熟了。
只是睡到半夜迷迷糊糊醒来了一次,见自己的cuang前仿佛有一个灰蒙蒙的影子在晃,视野模糊,他眨了两次眼又抬起手揉了揉,那影子才逐渐定形,有了细致的五官和轮廓。
杜恒熙用胳膊肘半撑起身体,愣愣地望着前方。而那影子已经俯下身,笑盈盈地向他探身过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英气而俊美的脸,五官细腻流畅,因为皮肤白净,所以显得眉目格外漆黑,时常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弯起的眼尾像藏着一枚小go子。
杜恒熙猝不及防地一cou气,再呼出时,却不敢大力,好像眼前的人是一缕烟雾,一吐气,这人就要不见了。
他试探着向前伸出手去,想要去抚摸那人的脸庞,然而手只是掠过了一片虚空,什么都没有碰到,不知所措地滞留在半空。这下,杜恒熙卡在喉咙ko的那ko气终于可以顺畅地呼了出去,因为知道这不过是又一次幻象。
心cao平静了,杜恒熙慢慢在cuang上撑坐起自己,后靠向cuang头,低声说,“你怎么突然又出现了?我以为你是不想再见到我了。”
金似鸿却只是满面和煦地朝着他看,并不说话。见杜恒熙在cuang上靠坐好了,便也很灵巧地盘膝坐到了cuang上,臀部正压在他的膝盖处,两只手撑着他的大腿,身子微微前倾。
杜恒熙看他这幅样子,想也幸好是个幻象,要是个真人,自己现在恐怕撑不起他折腾。以成年人的分量坐上来,腿都要被他压断了。
两人凑得很近,几乎能碰到鼻尖。屋内的窗帘拉得密不透风,像一座锦缎Q笼,如此一片黑暗中,杜恒熙却能清晰地看清面前人的模样。
他不由自主地抬起上身,像能切实触碰到一样,用鼻尖去蹭了蹭他的脸颊,然后沉重地叹气道,“你真是胡闹,为什么安排好了的事,不愿意提前跟我说?怕我不相信你吗?”他后退一些,而金似鸿只是专注地看向他,眼睛很缓慢地转了一下。
杜恒熙只好自言自语地继续,“不过也是,我那时候正在气头上,不会相信你真存了什么好心。可是谁又让你要和我作对的?安朴山这样奸诈的人有什么好的,比我对你好吗?你要什么我不能给你?”
他说着,又好像很心痛似的,半垂了眼,想到从前的事,被困在杜公馆的时候是多么的茫然痛苦,而金似鸿还要逼自己跟他欢好。真是可恶,这样的任性胡为。
杜恒熙咬了咬下唇,知道自己对金似鸿是又爱又恨,爱到极致时,只要他在身边就很快乐,恨到极致时,几乎想要杀了他,只是每每到最后,心里仍然舍不得。但舍不得又怎么样呢,舍不得只把他们的关系推到了越来越艰险的处境。
他抬起手慢慢抚上心ko,抓住睡衣的前襟,光滑的丝绸面料在手掌中被揉乱,他知道这才是最可怕的,感q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是要到人死了后,是非恩怨都变得微不足道了,他才能明白。
杜恒熙垂着头出神,一只手伸过来松松地“握”住了他的手背,虽然并没有ro体的触感,只是看到了这样的接触。
杜恒熙顺从地被他牵起手,抬起头,“你想做什么?”
而金似鸿拉着他的手晃了晃,幅度很小地打了个哈欠。杜恒熙觉得他好像又变小了点,只比从前刚见面的孩童模样大不了多少,因为营Yang不良而异常的瘦弱,只有一双眼睛显得分外的大。
杜恒熙笑起来,“累了吗?”他轻柔地说,对待这样记忆里的人无比包容和有耐心。
而金似鸿已经从他的身上下来,熟练地滚到cuang的一边,整个人很利落地钻进被子里,手还拖着他,让他也躺下来。
杜恒熙躺下来,侧转了身,这样可以和他面对面的说话,“你为什么不能出声?”
金似鸿枕着枕头,头发有些长,乱糟糟地遮蔽了额头,他张了张嘴,却并没有回答杜恒熙的话,只是哼哼唧唧的,闭了眼,悠然自得,好像在唱什么歌的调子。
杜恒熙看着他的嘴,努力想要看懂他在唱什么,然而一切就像是黑白默片,他并没有能力分辨。
他低低一叹气,又自顾自地说,“有人说,那下面很冷,你会有感觉吗?如果一直找不到你的尸体,是不是会难受?要是难受,你就给我点指引,我想想办法。”
长夜寂静,金似鸿仍是不出声,杜恒熙说着说着也缄默了。他慢慢靠过去一点,虚虚地张开手臂把人拢进怀里,头搁在他的肩窝处,闭上了眼。明明看得到,而实际上拢的却是一堆空气,但也勉强知足了。
手搁在后背,摸索过去,仿佛能摸到一背狰狞的伤疤,杜恒熙低低说,“从前,无论我们谁犯了错,做了什么错事,受责罚的总是你。你被打了,我也会心疼,比我自己被打还难过。我父亲也是知道这点,所以对你格外不留q。”
杜恒熙想到从前,金似鸿身上总是带伤,隔三差五就要挨一顿鞭子。
为了不让他挨打,杜恒熙总是活得小心翼翼,但碰碎个杯子都是错,更遑论其他大大小小的规矩了。他给金似鸿上y,最开始几次还跑出去愤怒地跟人理论,但有父亲撑腰,卫士班的人只听他父亲的。后来怕杜恒熙会闹起来,金似鸿挨了打也不告诉他,只有血渗透了衣服,他才知道添了新伤。
杜恒熙抱着人一点点收紧手臂,想着从前的事,心中有些悲哀。他觉得这样的宁静几乎是从过去偷来的,像薄脆的琉璃瓦片,彩云易散琉璃脆,j不得一点颠簸折腾。
他在这种小心翼翼的平和下睡去,内心几乎泫然。
杜恒熙再度清醒时,已到了第二日的午后。
窗帘被拉开,阳光照射进来,房间内的一切都变的明媚。
杜恒熙因为光线刺j而眯起眼,没想到自己会睡了这么长的一觉。
他看了一眼四周,空dangdang的,只有自己一人,他没觉得什么意外。
从cuang上起身,披上件衣服,走到楼下去打电话,他要向马博志再讨一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