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久地凝视,心沉重地坠下去,掉进了一个无止境的空洞,听不到任何回响。他僵硬地牵扯嘴角,抬手搂住杜恒熙的腰,大跨步把他放回到cuang上,“好了,你在这里Yang伤,等伤好了,你就走。所有往事一笔go销,我不找你报仇,你也无须再提心吊胆我缠着你不放。这么多年的q意,”金似鸿咬牙,眼眶似有些cao湿,“就当是喂了狗。”
他松开抱着杜恒熙的手,后退一步,却不察手还被杜恒熙紧紧攥着,两条胳膊牵着晃悠悠僵持在半空,是扯不断的藕断丝连,金似鸿皱眉冷声,“松手!”
杜恒熙无知无觉地仰着脸,一双黑琉璃般通透的眼睛闪着顽固的光,“不要走。”
金似鸿反使力,捏紧杜恒熙的手,感受到纤细的骨头在自己指掌间嘎拉拉作响,“这样也不走?”
杜恒熙疼得皱了脸,却不在乎,好像单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自言自语地说,“你以前那么好看,我都无法想象你会老,会死,会变成其他样子。可现在还是见到了。”
金似鸿冷笑起来,他上前一步,低下头,双目对视,额头抵着杜恒熙的额头,“是啊,我现在不好看了,你还要我吗?”
杜恒熙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抬手抚摸着他的后背,脸上有平和的笑容,“现在看来,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始终喜欢你。更何况,我脑海里牢牢记得你每一时期的样子。”
金似鸿霎时沉默了,杜恒熙总是有本事,一ko糖一把刀地给他放血,活不了也死不透,半死不活地吊在那里,“你坦白说,你在北京究竟是怎么回事?”
杜恒熙又不吭声。
金似鸿退开一点,恼怒地问,“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
杜恒熙平和地坐在cuang上,单只是微笑,手里还紧紧攥着他的手。自己竟然可以见到他,碰到他,这一切简直真实的过了分,要不是周围太安静,他一定不敢相信这会是一个梦。
察觉杜恒熙状态有异,金似鸿猛然变了脸色,“你怎么始终不说话,你能不能听见我在说什么?”
带着满面的狐疑和不可置信,金似鸿抬手到他耳边打了个响指,杜恒熙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心头巨震,知道杜恒熙很可能是被那场爆炸炸聋了耳朵,但这是暂时的失聪还是永久的,谁也说不好,不知道。
他顿时心乱如麻。刚刚给杜恒熙上y的时候,就看到了他满身零碎的伤疤,擦伤,晒伤,手腕和脚踝还有褪不去的勒痕,这些伤怎么来的,他不知道,但最起码,他们最后一次分开时,那些伤并不在杜恒熙身上。所以这段日子,都发生了什么?杜恒熙找了自己多久,为什么会说这样的疯话?
爱q是风花雪月的梦境,但政治始终是血雨腥风,没有半点儿人q。
第86章 水长流
像被一团诡秘黑暗的浓雾裹缠住,金似鸿面对无数惶恐的猜测。
顺着杜恒熙的拉扯,坐到他身边,杜恒熙l着上身,金似鸿摆正他的肩膀,面容严肃,开始仔仔细细端详他的周身。
从胸膛到后背,瘦的肋骨分明,原本轻薄结实的一层jro都不知道在何时消解下去。
他举起杜恒熙的手腕,指着那上面结痂的勒痕,痂皮已经脱落,但疤痕仍然狰狞如蜈蚣。他不说话,单只是指着,一双眼紧紧盯着他,眼中都是问询。
杜恒熙轻轻一cou气,有些无可奈何地说,“是我太没用,这样被人算计。”
如同倾吐一般,杜恒熙徐徐将在北京的事又讲了一遍,他没有避重就轻,因为在梦里他不需要逞强图面子,他把姿态放的很低,甚至刻意夸张渲染,像在外头受了欺负的小孩回家寻求安慰。
听着听着,金似鸿抓着他的手就松开一点,“你爱我?”他半哭半笑地低声,“要不是你亲ko说,我真不敢相信。”
这话来的太晚,人都没了才开始恋恋不舍,事q做绝了才知道后悔。已经死了的心还是会被他盘活一点。
金似鸿摸上他柔软的头发,想到他因为思念自己而酗酒成瘾,被人有机可乘,又自己捆了自己独自戒毒,其痛苦程度,也不亚于死过一遭了。
“真是……”他舌根苦涩,觉得杜恒熙很可怜,始终无亲无故,出身于高门大户又怎样?不过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生了病就只能独自硬抗过去的孩童罢了。所以从来没有安全感,因为无法依仗别人只能依靠自己,所以分外要强,要把一切都抓在手里。
“还疼吗?”大拇指在手腕的伤疤处摩挲。没有办法,自己是蒙了心,始终看他可怜,是个需要被保护怜惜的小人。
杜恒熙看出了他眼中的问询,微微笑了一下,摇了摇头,“绑的时候想不到这些伤,所以不疼。等解了,更顾及不上,所以也不疼。只是可怜了那两只小鸟,可爱活泼,你也很喜欢,总见你逗着玩。”
金似鸿失笑,“两只小麻雀罢了,能是什么好东西。你要是喜欢,这里想抓多少抓多少。”
杜恒熙蹙了眉看着他,凑过去,在金似鸿嘴角上轻轻吻了一下,“我听不见你说话,你又不能说话了吗?”
金似鸿哑然,手搂着他的后脑,舌尖探下去,缠绵地跟他接吻,分开后贴着他的面颊问,“你见了我多少次?”
杜恒熙很快乐地闭上眼,脑海中保留着一点接吻后带来的晕眩,没有管金似鸿的话,他又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等听到杜恒熙杀了马回德,烧了杜家老宅时,金似鸿笑了一下,“那些东西烧了你不心疼吗?你父亲的j业都在你手里毁去了。”金似鸿感慨一声,可一会儿又很痛快地腹诽,“不过那老家伙的东西也没什么好留存的,全部烧光了才干净。”
一时说了许多,杜恒熙有些吃力。
金似鸿发现他耳朵里淌下血,连忙让他躺下休息。
杜恒熙躺到被褥上,很快侧过身,脊背弯曲,两只手捂着耳朵,紧咬着嘴唇忍痛,到这个地步了,他还可以一声不吭,很习惯这样的忍耐过程。
金似鸿找出棉球给他把血擦掉,然后跑出屋,抓了个手脚伶俐的人,从怀里掏出钱,让他立刻下山请一位医生上来,
杜恒熙再次醒来时,疼痛感就减轻许多,还有一个人正对着他捣鼓。他睁开眼,是一张年迈的西洋面孔,原来金似鸿见请来的老郎中束手无策,干脆自己去城里找了家外国医院,悄没声地绑了个洋人上山。
语言不通,鸡同鸭讲的比划一堆,最后那洋人直接给杜恒熙打了两针。
疼痛感没了,杜恒熙的头脑就清醒过来。
洋人医生告辞,杜恒熙和金似鸿对望。
半天,杜恒熙才说,“原来不是做梦。”
金似鸿点了下头,“该说的不该说的,你应该都说了,没有遗漏。”
杜恒熙盯着他的嘴唇,先是皱了下眉,随后用很平静地语气陈述,“我可能是真的听不见了。”
金似鸿脸色变了,原先的冷厉险些维持不下去。
杜恒熙坐起来,眼神朝着他,“你还怪我吗?你要是不怪我了,就坐过来,我想看看你脸上的伤。”
金似鸿犹豫片刻,走过去,弯下腰,却只是将从杜恒熙衣服ko袋中摸出的照片放在他的枕边,随后转身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