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里的顾瑾还在自顾自地说着:“如果我死得不太寻常,你就当我是自杀好了。日子嘛,总不是含混着过。最重要的是,你要照顾好自己,别把自己扯到乱七八糟的事q里去。这次你可一定要听话啊!”
“好了,说完了。”顾瑾说:“阿珏,哥哥永远爱你。别太伤心啦。”
录音结束了。
对顾珏,顾瑾什么也没有交代,什么圣熙,什么项目,什么莫名其妙死人的慈善医院,什么人体试验,顾瑾什么也没有说。
他像每一个寻常的日子里,打给顾珏的一通平凡的电话。
嘱咐他好好穿衣,好好吃饭,最后再告诉他,他会永远爱他。
管他霍景延是不是无神论者,这一刻顾珏相信顾瑾是天上的星星,正在永恒地注视着他,守护着他。
顾珏这次没有哭。他只是看着屏幕,冷静地说:“可是……我其实一点都不听话的。”
“顾瑾说的话,我一次都没有听过,”他看向霍景延的脸,斩钉截铁地吐出一句话:“所以这一次我也不会听。霍景延,我想要霍岚给他偿命。”
第54章 永生
在霍景延看来,顾珏这个人是从来没有攻击性的。
无论是高中还是现在,他就好像一只温驯的宠物兔一样,除了偶尔在顾瑾的面前展露一些真实,大多时候他都躲在某种面具下,久而久之,所有人都习惯了他的温顺,他的逆来顺受。
甚至顾珏自己也已经习惯了。
但他和顾瑾是同气连枝兄弟,即便因际遇不同而去往不同的方向,他们的根茎也是一样的。
这是霍景延第二次在顾珏眼中看到攻击性,第一次是在赫兰道七号里。
顾珏什么也没有,没有权势,没有信息,也没有能力。他有的,只是一把花艺剪。
那时在顾珏的眼睛里,霍景延看到了十六岁的自己。
霍岑突然去世,他急匆匆从国外赶回江平,霍岑最信任的律师被霍岚收买,他们联手篡改遗嘱,颠倒黑白。
正当壮年的霍岚和尚且年少的霍景延,盛启的风吹得一边倒。他举目无亲,就连与霍岚势同水火的霍张氏,也几乎把他看作一枚弃子。
霍景延当时拥有的,也不过就是一把花艺剪罢了。
所以霍景延没有像顾瑾那样阻拦顾珏,因为他和顾珏一样痛恨霍岚,顾珏的那种失去,他感同身受。
他明白,那种恨意永远无法被时间磨灭。
“好。”霍景延说:“那我们就让他偿命。”
顾珏没料到霍景延会这么回答,他以为霍景延最多也就是掏出自己的金牌法律团队来帮他的忙。
顾珏一时愣住:“真的去杀了他吗?”
霍景延云淡风轻地说:“我不是说过,杀人是有很多种方法的。对霍岚来说,失去名利比杀了他更难受。”
顾珏咬牙:“可我们没有证据。”
“找。”霍景延说着从桌上翻了张A4纸,拿笔将他们现在的已知信息粗略地整理了一遍。
霍景延的笔迹很潦草,但顾珏凑过去看时,只一眼便看得清清楚楚。
顾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q,跑到顾瑾以前的房间里打开保险箱,拿出那只铁盒。霍景延跟过来,他回头便问:“这个东西你知道怎么打开吗?”
霍景延接去像摆弄魔方似的看了看,道:“不知道。”
顾珏无奈地摩挲着铁盒表面的纹路:“霍岚也有一个,可是我也没见他打开过。”
“阿瑾留下的?”
顾珏点点头:“如果我能早点把这些事q告诉你就好了。”
霍景延沉吟了半晌,他想起赫兰道,想起浑身是血的顾珏,也不知是对他说还是对自己说:“倒不如从未告诉过我。”
顾珏也说:“是啊,倒不如那样。”
他们都知道,时间永远无法回溯,做过的事也永远无法撤销。他们只能接受已经发生的事q,然后在一起痛苦中共存。
霍景延断断续续又从顾天忠的嘴里撬出了一些头绪——Pillars of Eternity,永恒之柱。霍岚遮遮掩掩藏在一切幌子下真正的运营项目。
霍岚在全国各地通过医院、临终关怀机构、还有Yang老院等渠道,以温克勒综合征临cuang试验的幌子的进行人体试验。他很聪明地寻找那些没有人照管的病患,也正是因为无人照管,他们才会被送到根本没有什么关怀可言的临终医院和Yang老院里来。甚至因为需要不同体质性别的人群,霍岚也会通过黑市网络搜寻一些不明人ko,至于究竟在试验什么,这是最高等级的机密,只有陈天明、霍岚和顾瑾之q,就连顾天忠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陈天明在研究延缓衰老、甚至阻止死亡的方法。
霍岚是陈天明最大的资助者,而圣熙的大批现金,都是靠这个项目获得了匿名入账的巨额款项。
但是对顾珏和霍景延来说,这个项目已经不再陌生了。
陈天明那些疯狂的想法,有了一个替他实现的人。
这个听起来像诈骗一样的项目,是真的在运行,真的在吸金。
真的有人愿意豪掷巨资,只为永远地活着吗?
顾珏听得瞠目结舌,但霍景延似乎并不惊讶。
彼时他们正在小餐厅吃饭,霍宅里除了柳姨,和他们俩,一个人也没有。
“我不明白。”顾珏说:“你们这些有钱人是因为赚了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所以才天天想这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