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想给纪峋打电话,可是他又不希望纪峋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
所以阮北川还是一个人。
出门的时候,外面还在下小雨,阮北川没有带伞,垂着眼皮走进雨里,雨点打在脸上,凉丝丝的,像妈妈温柔的抚me。
阴雨天气的缘故,小区里人很少,仅有几个步履匆匆刚买菜回来的big爷big妈。他漫无目的地沿着小区的石板路走了一圈,又去空无一人的凉亭底下坐了一会儿。
被踹到的地方隐隐作ton,透过波光粼粼的湖水,他看见自己左脸上红肿的巴掌印。
阮康不是第一次打他。
自他小时候起,阮康就试图以军人的方式培Yang锻炼他,说这样以后才可以保护哥哥。
为什么是保护哥哥?阮康说没有哥哥就没有你,你是为哥哥而生,所以必须保护哥哥。
而小学毕业那年,他们全家去北方旅游,在某个景点看歌舞表演时,他和他哥走散了,阮康也这样打了他。
那次阮北川没哭,因为走丢的哥哥哭得很可怜,他不希望哥哥难过。
阮北川没什么q绪地碰了碰脸颊,安静地在石凳上坐着。
几分钟后,手机振动起来,他低头,是他妈妈打来的电话。
阮北川并不想接,但鬼使神差的,他指尖顿了下,点了接通。
吴女士声音听起来很着急,是那种妈妈因为小孩离家出走而流露出来的担心和着急。
“阿川,你爸爸是不是又打你了?”吴女士说:“我现在回来了,你不要怕。你在哪里?妈妈去找你,可以吗?”
阮北川鼻子发酸,没有说话。
吴女士又说:“你爸爸也是一时着急,我们都没想过你和你哥哥一样,还把私自男孩子带回家。你爸爸那个人很传统,你哥当时出柜的时候,他失眠了好几夜,过了很久才慢慢接So你哥的xin取向。”
“他今天不是有意的,只是太惊讶太着急失了分寸,妈妈替他向你道歉,对不起,阿川。”
吴女士很少用这种语气和他讲话,阮北川有点想哭,但他忍住了。
“妈。”阮北川低着头,看湖面嘀嗒落下的雨珠,“我是不是很差劲?”
其实他想说我是不是很差劲,所以你们都不喜欢我。
电话那头的吴女士愣了一下,“你怎么会这样想?我从不觉得你差劲,你画画很出s,继承了我和你爸爸的天赋。你也很勇敢,很坚强,很爱哥哥,是个很ban的小孩。”
是这样吗?
阮北川呼吸沉了沉,眼尾渐渐染上一抹红,声音有些嘶哑:“妈,谢谢你。”
“但我还是希望,”他停了一瞬,轻声道:“你把我生出来,不是因为我哥。”
电话挂断,阮北川垂下眼看了会儿屏幕上的通话记录,抬手抹了下眼角,站起身走了。
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但待在这里一定会被匆忙赶回家的吴女士看到。
阮北川绕着小区走了一圈,在雨停时,走到了小区后面的废弃垃圾箱旁边。
这里是他的秘密j地。
小时候So了委屈,他就跑来这里待一会儿,有时候运气好遇见出来找东西吃的流浪猫,阮北川就有一点开心,因为那样他就不是一个人了。
阮北川学着小时候的样子,抱紧膝盖蹲下来,垂着眼看地上积起的小水洼,期盼着流浪猫的降临。
但他没有等到流浪猫。
小狗等来了他的同伴。
远处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片刻后,阮北川眼前多出一双眼熟的球鞋,四十五码,黑白灰配s,一天前刚见过。
阮北川掀了掀眼皮,慢慢抬起头。
下一秒,这人在他面前蹲下,张开手臂,轻轻地,把他拥进怀里。
熟悉的清冽薄荷味将他整个裹住,阮北川的眼睛忽然酸得发ton,他眨了眨眼,很慢地抵住纪峋的颈窝。
纪峋没有出声,沉默地拥着他。
许久后,阮北川听见他声音很低地问他:“疼不疼?”
“疼。”阮北川闭着眼哑声道:“肚子疼,脸疼,心疼。男朋友,我疼死了。”
纪峋的呼吸声蓦地重起来。
阮北川感觉纪峋搭在他后背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好似要将他揉进骨血。
“男朋友听见了。”
过了会儿,纪峋拨了拨他的头发,指腹很轻地碰了下他的左脸,低声道:“跟我回家。”
阮北川en了一声,手掌撑地站起来。
两人短暂地分开。
一件带着纪峋体温的外T从头顶罩了下来,阮北川怔了下,不由得攥紧外T的边角。
“上来。”纪峋脸上表q很淡,半蹲在他面前,没什么q绪地撩起眼皮回头看他,视线触及他脸上的痕迹时,眸中很快划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