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怀川眼睛微微睁开一丝,摇了摇头,轻声道:“我只会拖累你,实在没用,别管我了。”
“说什么胡话。”沈修远连big声都舍不得,只是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脸颊,“当年喝了你的敬师茶,为师便发过誓,要护乖徒一辈子的。”
饶是如此糟糕的境地,洛怀川还是忍不住笑了,笑容却苦极了。
他眼睁睁看着自家师尊朝着幢幢人影义无反顾地冲去,霜花覆盖十余里,林间枝头满目素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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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落有备而来,拖着沈修远从白天打到了黑夜,又从黑夜打到了白天。
凌却尘也没有半点踪迹,金尺素毫无动静,似乎已经人间蒸发了。
终于是拖到了季盛粉墨登场。
沈修远抹去嘴角的血迹,瞪着他,眼神锐利且凶狠,手中银白的长剑滴滴答答流着血,护犊子般地把洛怀川护在身后。
季盛喝止了那些一轮又一轮配合着剑阵Gon上来的弟子,好整以暇地问他:“还要负隅顽抗么?”
“……”
“水云台也没了。你忙忙碌碌一辈子宝贝似的积攒下来的东西,在我眼里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随手一碾就灰飞烟灭了。”季盛温和道,“你看,只有绝对的实力才是真的,你拥有的再多,都是假的。”
沈修远呼吸愈发粗重。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洛怀川。
苍白,虚弱,很快就要死了。
因为自己太弱了,所以……留不住他。
就这么一刹那的动摇,季盛瞧准时机,鬼魅似的瞬间近了身,一拆一挡,白玉箫重重敲在腕骨上,同时用力卡住了沈修远的脖子,将他掼在了地上。
“唔!”
“你看好了,”季盛死死k着他的命门,笑容温文尔雅,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残忍无比,“我是怎样把你视若珍宝的东西一样样砸碎的。”
有青云落弟子提着剑走出来,朝着动弹不得的洛怀川一点点靠近。
沈修远逐渐瞪big了眼睛,目眦yu裂,瞳孔慢慢失焦,终于在那人举起剑刺下去的时候,彻底崩溃,凄厉地惨叫起来:“不要!!!别杀他!!别杀他,我求你——”
“噗——”
血花喷溅出来,一滴溅到了眼睛上。
沈修远cou搐了一下,眼底涌起浓重的血s,与糊住眼睛的黏稠鲜血恍如一体,又很快被一阵冰凉的寒意b退了。
有霜ying剑在,他连丧失神智走火入魔都做不到。
须臾,卡在脖子上的力道松了。
一股好闻的沉香味托起了他,柔软的衣袖拂过鼻尖,轻轻拭去血污。
沈修远依旧耳边嗡嗡,本能地抱住来人,用脸颊贴住那片温暖,片刻后,发出一声细细的绝望cou泣。
“却尘,却尘,我、我一个徒弟都没有了……没有了……”
凌却尘拍拍他的背,见收效甚微,又俯身weng了weng他。
熟悉的气息长驱直入,抚平了身体里涌出来的万古长夜般的寒意,沈修远这才惊觉脸颊湿漉漉的,好像是哭了。
“脸都哭花了。”凌却尘替他擦擦脸,无奈道,“你转过头瞧瞧,洛怀川这不还好好的?”
沈修远一呆。
他有点不敢看,怕凌却尘在骗自己,谁料那边突然爆发出一阵虚弱却硬撑出来的怒吼,中气不足,但是很凶:“你现在来做什么!?”
沈师尊:“?”
他立刻好奇地转过头看去。
映入眼中的是一截靛青的云纹衣袖,还有旁边……倒着个没有头颅的青云落弟子尸体,血喷出了几尺远,树梢枝叶都沾上了。
沈修远:“???”
混沌的脑子忽然就清醒了,他一骨碌爬起来,手里紧紧抓着凌却尘的袖子,有点惶惑不安地环顾着四周。
突然之间多了很多其他门派的人。
季盛被拦在外面,正愤怒地高声质问着什么。
不过这一切都抵不过洛怀川身边那人。
只见洛怀川拽着那人的衣襟,满眼怒意,明明手上没有几分力气,那人还是鹌鹑似的老实被抓着,big气也不敢出。
“你现在来做什么??”洛怀川又问了一遍,神qj动,难得失态,“既然一开始不打算管,那就不用你管!!现在又后悔了?中途掺和进来?你在想什么?白凤道掌门怎么挑中了你这么个弟子,飞升了都得被气下来给你这不孝徒弟一耳光!”
杜若小声劝道:“你别气,别气坏了身子,我看你在吐血……别别别,是我不好,等等,你先听我解释……好多人看着呢,你先别吼我了……”
洛怀川松开他,用力抚着剧烈起伏的胸ko,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来什么zhi味。
“怀川……”
“谁许你这么叫我的!?”洛怀川气还没平,转头又吼他。
“那、洛兄。”杜若一缩脖子,好脾气地笑了笑,“你先等我一会儿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