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珩……”
湿斗篷下,阿绫的声音闷闷的。
云珩浑身一震。
四喜听到声响,将湿斗篷掀开,阿绫露出脸来,眼眶被酒与烈火蒸灼得血红:“云珩,你出去。”
第126章
那句“云珩”有如一声惊雷劈下。
正厅的瓦顶轰隆落地,整栋屋子都跟着抖了抖。
阿绫见他们主仆二人都傻愣着,急忙扭头:“四喜,我的扇骨!咳咳……快!”
“a?”四喜迷茫地看着他,“扇,扇骨?”
是云珩率先反应过来,扑到他身边,用力扯开他被绳子绑住的袖ko,顺着他的手腕me进袖笼,掏出了他向来不离身的贝母扇骨。
阿绫咽下喉ko的血腥味,哑声道:“正中的两片有……”
他话音未落,对方便心领神会一掐扇柄处,当即拔下一片藏在贝母中的纤薄利刃。
这机关似曾相识,云珩瞳仁倏忽一缩,双手一颤,却什么也没问,立刻开始切割绳索。
“云珩,让四喜来吧,你先出去……”阿绫抬头看着即将烧毁的横梁与随时都会砸落的屋顶,反复催促。
那人眉头紧蹙,嘴cun抿得发白,一声不吭,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
阿绫看着他不断落下的汗水与毛躁打卷的发尾,放弃了徒劳的劝阻,只有气无力地抱怨了一句:“……你疯了。”
绳索终于在屋顶倾塌之前断掉,云珩将他一把扶起:“腿怎么样,还能走么?”
阿绫刚要开ko,忽瞥见云珩身后,昏厥的葛老板醒过来,挣扎着抖落了身上的木头。似乎是被引燃的衣服烫醒的,他嚎叫着打了个滚,试图滚灭身上的火苗,他求救似的抬起头,却发觉阿绫全须全尾地站在面前,即将脱险。
那张狼狈的面目立刻从ton苦的扭曲变得狰狞,疯狗般气急败坏地扑上来,想要拖住他们同归于尽。
阿绫冷冷看着他,抓过云珩手中的扇骨,手腕一扬,另一片贝母薄刃径直飞出,噗嗤没入那狂徒一只眼眶,j准无比。
“a!!!!!!”葛老板猝不及防跪倒在地蜷曲成一团,捂住眼睛,鲜血从指缝间流出。
云珩甚至来不及回头看一眼, 足下用力一跃,与四喜一道,将阿绫拖出了窗子,扑倒在院中。
房屋崩塌,j起big片的火星与灰烬,云珩紧紧护着他,扬起衣袖挡住了他的脸。
阿绫听着废墟里头隐约的ton苦嘶吼,心里居然觉出一丝ton快。
老人家常说,井水直通阴曹地府,要煮熟才能入ko。
可他此刻喉咙ton得火烧火燎,顾不得那么多,一捧接一捧,咕咚咕咚灌了好些。院子四周是熊熊燃烧的烈火,他披着湿乎乎的斗篷,喝着冰凉的井水,丝毫不觉得冷。
云珩解下他的斗篷,掏出帕子,替他擦拭被烟熏脏的脸和黏腻的发丝:“这是井水,别喝太多。”他转头吩咐四喜,“你骑马去,把ceT上赶回来,ce里有衣裳,有水,还有手炉。还有,方才陈蔚去周围找人救火也差不多该回来了……你照应一下……”
“是。”四喜知道主子这是想跟阿绫两个单独待一会儿,扭头看了一眼燃烧的废墟,料定暂时没有危险,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云珩替他擦手的时候,阿绫发觉帕子洇开了一块红。
定睛一看,是那人手指上的破ko正在渗血,应当是割绳子时太过急躁,不慎连指腹一起割破了,伤ko周遭附着一层灰黑的脏污,需得立刻洗净。
阿绫cou过帕子,摇摇头:“直接……咳,用水……咳咳咳……”呛了太多烟,他喉咙嘶哑得厉害,脑袋也懵懵的,好在身上没什么其他伤,脚腕的ton也只是普通的皮ro之ton,他还有力气重新从井中打一桶Gan净的水。
云珩上前帮他一起拖绳子,始终死死盯着他,似乎在等他一个解释。
可眼下不是时候,也不是地方。
阿绫自顾自捏着他的手指浸入水桶中,将两双黑乎乎的手一并清洗Gan净,接着再换一桶水,不慌不忙搓洗帕子,擦净他的脸和脖子,之后又细细检查了他l露在外的皮肤,只有些被火星蹦到的地方微微泛红,手背烫了两个黄豆big的水泡,搽些y膏不出三五天便能痊愈。
他松了一ko气,转到云珩背后,握住马尾底部,一边咳,一边细细将烧焦的部分搓掉。
云珩猛地转身,面对着他,右手捏住他的下巴,终于忍不住先开ko质问他:“阿绫,你刚刚在里面的时候,叫我什么……”
阿绫喉咙实在ton,只动了动嘴cun,无声地叫了他的名字。
下巴上的手一抖,继而松开,轻轻抚上他依旧滚烫的脸颊,云珩的呼吸变得急促,双目圆睁,有水光打转,低声问道:“你的扇骨,跟云璋曾经送我的那把象牙扇,一模一样……”
阿绫轻轻点头,那是他凭记忆画了机关图,托工匠定制而成。
他们距离很近,对方眼中任何一丝微小的变化都异常清晰,火光映照下,他看到云珩的q绪翻涌在眼睛里,从震惊到恍然big悟,又从愠怒到不解……还有一丝委屈。
云珩苦笑一声,低下头,深深呼吸,仿佛在一瞬间串联起所有的可疑之处。他本就是顶顶聪明的人,之前会被蒙蔽全因为太过相信眼前人,毕竟阿绫从未骗过他:“所以,你跟元宝要好地那么顺理成章,所以你从来也不问一句我是谁,不问我们过去是什么关系,只是一味地躲我……根本没有什么失忆症,你什么都没忘,只是……只是在骗我……”他的手滑落到阿绫的前襟,狠狠攥住了他的衣领,牙关紧咬,“可是为什么?阿绫,为什么a?”
他的头顶还飘着一股烧焦的气味,阿绫看到他们之间的地面忽然洇开几滴水迹,他从那只微微颤抖的手中感So到云珩在极力ya抑着恼怒。
远处四喜架着马ce赶回,身后还有陈蔚带来的一帮十几个附近值守的果农茶农,众人听说蚕棚着火,生怕火势借山风蔓延开,波及周遭的果园茶园,纷纷提着桶赶到。
听到身后的嘈杂,云珩松开他的衣领并随手抚平,抬起头时脸上已平静到看不出眼泪的痕迹。
“主子,先上ce吧。”四喜yu言又止地看了一眼阿绫。
“en。”云珩抓住他的手腕,头也不回甩下了那些人。
他们一前一后登上马ce,云珩并没有继续b问他,而是一头扎到角落,掀开红木箱,原本整齐码放的瓶瓶罐罐被他翻得叮当作响。
好容易找到一只黑s瓷罐,他打开闻了闻,取木勺盛出浓稠的琥珀s膏体:“张嘴,这是桑JU秋梨膏,慢慢咽。”云珩将勺子递到他嘴边,看他han住一bigko,又一阵乱翻找到薄荷叶塞进水囊中,摇晃了好一会儿才叫他喝下。
秋梨膏清甜,薄荷凉suang,虽声音还哑着,可效用立竿见影,疼ton没有那么难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