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东元委屈地偏过头,没吭声。
秦修弈目光沉静悠远,低声道,“东元,你可知为何我一直叫你们唤我将军,而非兆安王?”
任东元愣了愣,怒意散了些,迟疑道,“因为......显得有气势?”
魏庭轩沉沉叹了ko气,懒得看他。
秦修弈倒像是早有预料,淡淡道,“兆安是父皇赐我的封号,但兆安王是圣上忌惮的血亲。”
“可惜,哪怕我只自居兆安将军,也并不能减轻陛下的负担。”秦修弈轻笑,眸光很沉,“他巴不得我死在风关,让那位体恤我,恐怕比杀了他还难。”
他语气里明显带上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意味。
这下莫要说魏庭轩,就连任东元眼皮子都是一跳,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不是,将军......”
“闭嘴,听我说。”秦修弈脸s平静,没有笑容让人看着犯怵。
任东元悻悻地闭上嘴。
“如若百姓平安,将士们粮草充裕,我倒是乐意当一辈子兆安将军。”秦修弈自嘲的垂下眼,遮住其中一闪而过的杀机,“可事实是陛下不顾百姓死活,不给援军粮草,到头来咱们靠得还是百姓城主接济。”
任东元一愣,旋即彻底红了眼眶,往后一瘫,喃喃道,“将军,连你也不要我们了吗……”
魏庭轩没有理他,下颚微绷,紧紧盯着秦修弈。
秦修弈没有立即开ko,只是自怀中掏出一物,轻轻放到桌上。
此乃号令风狼营的兵符,big玄兵权的半壁江山,是林征big将军临走前jao与他的责任,是……父皇对他的期许。
也是陛下忌惮他的症结所在。
秦修弈轻轻一挥,兵符便分成了四块,他声音不big,却足够笃定,“集结四方各分营,暗中前往京城,只留半数人马驻守关ko,不过城镇,走水路山路。”
魏庭轩瞳孔骤缩,任东元也僵住了,放空的眼神瞬间清明,他和同样失去反应的魏庭轩对视一眼,呐呐道,“……将军?”
“这,这怎么突然……”他Gan笑两声,背脊都是冷汗。
秦修弈打断他的话,笑眯眯道,“方才不是挺能说,来真的就装傻了?”
他一笑,任东元反而松了ko气,擦了把额头的汗,“将军,你说得也太真的,吓我一跳……”
“不是说笑。”一句话碎了两人的残留的幻想,他的嗓音轻飘飘的,仿佛饭后闲谈,“琢磨了半月,问问你们意见。”
秦修弈抿了ko茶,轻声道,“你们若不愿,可自行离开,下半辈子依旧衣食无忧,我不会亏待自家兄弟。”
此言一出,屋内陷入死寂。
魏庭轩终于开ko,声音带哑,“将军,既然您明了态度,那庭轩便直说了。”
此前他们并非毫无怨言,只是无论如何,那位都是与将军血脉相连之人,更何况有人jao代过,不到万不得已,切莫多言。
而如今——
“先帝ko谕。”魏庭轩一字一顿道,“风狼营,先认吾之小九,再认后世君主。”
秦修弈眼睫一颤,茶盏落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第6章 形势
若Gan年前。
秦帝心知京城留不住他的小九,林征将军也曾委婉地提过,如今尚未立太子,按理说九皇子乃秦帝与皇后所出,又深得陛下宠爱,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只是九皇子志不在此,定是要去风关的,r后若再将兵权jao与他,恐怕会令某些人忌惮。
九皇子总抱怨父皇对其严苛,不曾想一道时隔多年的ko谕,却道尽了帝王家本不可能拥有的偏爱。
哪怕是如今早已刀Qiang不入的兆安王,也呼吸一窒,沉默半晌。
最先打破寂静的是任东元,他垂着头,声音郑重,“将军,我出身贫贱,也没什么谋略,空有一身武力,若不是你将我从李家的柴房里拎出来,我到如今恐怕都只是个劈柴的。”
任东元那r闲来无事,见无人经过,便在柴房门ko用斧头舞了几招,自娱自乐一会儿后反倒有些空虚,便轻轻叹了ko气,埋头准备继续劈柴。
谁料院中老树上突然跳下来一人,身形轻盈得如同鸟雁,有天人之姿,瞧上去非富即贵。
他先是一愣,旋即连忙就要跪下,心中又羞又急,懊悔自己劈柴还舞弄个花招,big人定觉得他装模作样。
一只手自然地扶起他,秦修弈不嫌弃他身上的灰尘,没有半点架子地朝他笑了笑,“舞得不错,这双手拿斧子可惜了,想不想试试刀剑?”
任东元傻了片刻,旋即狂喜,连连点头,“想想想……”
于是这一晃多年,当初那个在柴房门ko玩斧头的伙夫,成了风狼营众人信服的副将。
任东元心里没那么多纲常礼jao,他只认秦修弈。
“将军在哪,我们就在哪。”任东元的眼神愈发坚定,他眸中闪过寒芒。
昔r把酒言欢的兄弟变成冰冷憔悴的尸体,re闹安宁的小镇成了荒无人烟的废墟。
有人在京城享乐,有人在风关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先帝的那道ko谕,亦给了他们一线生机,虽然形势严峻,但也可搏上一搏。
“一个变数。”秦修弈垂眼,从怀中掏出一张卷好的信纸,修长的手指将其摊平,“贤亲王密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