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修弈眼神淡淡地睥睨着贤亲王,嘴里说着最为残忍的话。
“皇叔愧对皇祖所托,愧对父皇所念,愧对挚爱相许,愧对众将士以命相护,愧对万民跪拜......你负尽天下人,却只道命运残忍。”
“陛下说得轻巧......”
贤亲王骤然抬头,眼睛赤红:“本王倾其所有又如何,终究敌不过一朝虚伪做戏!”
“父皇重用我,却立五弟为太子,我辅佐五弟,他平步青云供世人赞誉,我却跌入淤泥任人践踏……”
“与阮江相约来年再见,她却久病缠身先行离去,诸位将士魂归故里,我却犹如怨魂般rr不得安宁......百姓更不用提,不过是谁施恩便向谁倒的墙头草!“
“早知如此,倒不如战死,至少不用瞧这人心险恶,疾苦人间!”
“是你不知厚福——!”秦修弈忽然big吼一声,眼神凌厉,“是你忘了边关寒苦,忘了保境安民!”
“你分明知晓父皇最为信任你,否则他英明一世如何能让你这般顺利得逞,你明知江娘big限将至,兀自逃避,非得等到来年cun,可她一直在浔阳江畔等你,你明知诸位将士以命相护不为其他,只为每每战胜归来之际,万人齐呼、振聋发聩的那句‘百骁将军’!”
“你明知......”秦修弈缓了ko气,眼中带上了一缕复杂,“皇祖是为天下选择了父皇,却为皇叔选择了沙场。”
他抬手将腰间的佩剑扔到贤亲王眼前。
“皇叔,这样东西,如今在你眼中便只是凶QI?”
方才背光不曾看清,此刻微弱的光芒点亮了剑柄处的银s小字。
——“百骁”。
当那柄尘封多年的剑就这般出现在眼前时,贤亲王骤然僵硬。
像是见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他猛地后退,背脊贴上了冰冷chao湿的墙。
下一瞬,眼前白光闪过。
秦修弈重新捡起那把剑,利落地横在贤亲王颈间。
“似乎从未与皇叔提起,起初朕习武,便是父皇rr同朕说起皇叔。”
这倒也称得上一句自断后路。
“朕曾设想过与皇叔并肩出征的模样,可惜没那福分,不过......对边关的执念,却难以一笔go销,于是皇叔的名讳往下,便是如今的‘兆安’了。”
“皇叔总说世人忘却,朕不知世人,只知风狼营万千将士未曾忘却。”
“功过不相抵,待到入了黄泉,记得向诸位请罪。”
“将死不跪,念在你曾以往功绩,便免了当众问斩,毒酒一杯。”秦修弈放低声音,轻声道,“朕,亲自送你上路。”
贤亲王一颤,眼神忽然有些迷茫。
——将死不跪。
被埋在枯骨之下的记忆嗡鸣着挣脱怨魂的束缚。
那嗓音陡然清晰袭来。
“保境安民,将死不跪!”
那时他身披甲胄站在高台之上呐喊,背后是军旗迎风飘扬。
高台之下万人仰头齐呼,仿佛有摧枯拉朽的力量。
“保境安民,将死不跪——”
“将死不跪......”
贤亲王方才喃喃出声,脖颈便是一凉,鲜血溅在后方的墙上,溅在秦修弈的手上,溅在......父皇赠予他的宝剑之上。
ton楚变得单薄贫瘠,眼前执剑之人仿佛瞬息间变了模样。
“小旭,记住你今r所言。”
父皇的嗓音威严。
“皇兄,自降身份不过是为了堵住众臣悠悠之ko。”
秦帝朝他眨眼。
“一r为皇兄,终生为皇兄。”
贤亲王死死捂住脖颈,ko中不断溢出鲜血,眼睛里忽然流出血泪。
“不......不......”
他拼命想要将那二字说出ko,却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
秦修弈神q复杂,他看清了对方的ko型。
他在说。
——不悔。
可悲至极。
善时至善,恶时至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