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理好仪表,陆鸣秋下楼来到餐厅。
谢辞雪坐在椅子上,姿态端正得像青竹,他今天穿了件银s的衬衫,长袖挽至手肘,露出冷白瘦削的手臂,陆鸣秋注意到他左臂内侧有一抹墨s,好像是片纹身,但位置太隐晦,叫人看不真切。
不过有刺青很正常,陆鸣秋没太在意,他拉开椅子,坐到谢辞雪的正对面,准备吃饭。早餐很丰盛,猪ro馅的小笼包,搭配玉米粥,还有几个白煮蛋用来补充蛋白质,陆鸣秋喝了ko粥,然后问:“这都是你准备的?”
“这些是老板准备的。”谢辞雪虽然学了几道菜,可是小笼包这类需要技巧的面食,还是太过复杂了。
陆鸣秋没再问,他捧着粥碗安静用餐,一餐饭结束,外边的雨还是没停,甚至有愈下愈big的趋势。
“原本打算带你去周边的景点逛一逛,可惜了……”糟糕的天气破坏了出行的计划,谢辞雪的心q不怎么美妙,但面上,他依旧保持着万事不慌的淡然。
陆鸣秋笑道:“没关系,可以找些别的事q做。”
谢辞雪挑了下眉,心底细细一思索,问:“陆先生,你会下围棋吗?”
“不会,为什么这样问?”
陆鸣秋问完,仰头与谢辞雪对视。
男人目光han笑,好似杨柳拂波,盈盈带水,他开ko,语气虽淡,但并不冷:“因为我想jao你下棋。”
“这里有围棋?”陆鸣秋倒是觉得意外。
“有,”谢辞雪说,“我之前问过老板,三楼有棋牌室。”
“我当初来写生的时候,还没有这些。”十年前与十年后迥然的差别,更让陆鸣秋怅然若失,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围棋给引走了,方才的怅然如同风里的烟尘,转眼消散不见。
谢辞雪自幼学棋,水平当得起j通二字,他jao导入门知识时用词简单,讲解得很通俗,陆鸣秋听了一会儿,竟然产生了一种围棋易学的念头,然而等到真正实chao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只是虚假的错觉,棋子虽然只有黑白两s,可其间的各种变化简直层出不穷。
陆鸣秋指间夹着白子,思考刚刚谢辞雪说的定式,想了半天还是没明白,他叹ko气:“这也太复杂了,你小时候为什么会学围棋?”
“家学渊源。”
谢辞雪看向他执棋的手,冷白的皮肤,修长的指骨,手背上青蓝s的血管若隐若现,好似终年不化的雪山。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忽而想,不知这双手握起来,是冷的,还是暖的?
“家学?”
陆鸣秋清亮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他脑海里的绮思。
谢辞雪移开眼,温声解释道:“我外婆年轻的时候是职业棋手,曾为国出战,我从小耳濡目染,也爱上了围棋,小时候她jao导我,下棋如做人,落子无悔,人生亦无悔。”
陆鸣秋反复咀嚼这最后一句话,他想,落子的确无悔,但人生怎么可能无悔?即使路途再平坦,也总会有错过的风景,而一旦错过,便悔意横生。
“如果人生处处是后悔,又该怎么办呢?”
陆鸣秋的声音很轻,像黑夜里绸缪的呢喃,不仔细听,根本捕捉不到。
听见这个问题,谢辞雪把视线移到青年的脸上。天空阴郁,室内晦暗,只有头顶一盏中式吊灯,发出雪白光线,柔柔地投s在陆鸣秋周身,衬得他肤如凝脂,愈发的俊逸脱俗。谢辞雪不是个肤浅的人,他与人结jao不看皮相;他爱陆鸣秋,但更爱其与众不同的灵魂。可眼前人实在太美,美到他自甘沉沦,他不经在心底想:像陆鸣秋这般漂亮美好的人,就该拥有圆满安稳的一生……
他思量着对方的问题,最后从脑海里翻出一首诗。
“陆鸣秋。”
谢辞雪薄cun轻启,语气温柔轻缓:“只管走下去,不必逗留着去采花朵来保存,因为一路上,花朵自会继续开放。”
这是泰戈尔的诗,陆鸣秋以前读过,他淡然一笑,从方才的愁绪里cou身:“谢辞雪,继续jao我下棋吧。”
雨继续落,棋也继续下,沙沙雨声和清脆棋声同时响起,好似诙谐的二重奏。期间,陆鸣秋感到ko渴,谢辞雪去房间,从行李里翻出一T手工紫砂壶,他做派讲究,从蓉城飞拉萨,即使时间紧,行李也打点得j细,陆鸣秋爱吃点心,可单吃点心往往会腻,在首都时,张妈会给他准备清茶,来到四川,谢辞雪也不忘带上茶具。
壶里的茶是君山银针,陆鸣秋喜欢它的名字,更爱它清幽馥郁的香气,他喝着茶,继续听谢辞雪讲棋,讲死活的j本形状,谢辞雪手执黑白两s的棋子,给他示范几次,末了问他听懂没。
陆鸣秋半懂不懂,他反问了几个问题,谢辞雪很耐心,把他的疑惑挨个解释了一遍。
说话间,他用左手拿起桌面的茶盏,手臂起落之时,陆鸣秋的目光正好瞧见他的纹身,这一次离得近,他终于看清了刺青是何模样,那是一只凌空展翅的仙鹤,鸟身墨黑,唯有头顶处是鲜红的朱s,而在鹤的下方,还有一行红s的花体字母 ,由于角度问题,陆鸣秋没看清楚。
但他的视线太明目张胆,谢辞雪眼明心亮,自然看见了。他伸长胳膊,把纹身的位置送到陆鸣秋的眼前,笑着说:“这样你看得清楚些。”
陆鸣秋顺着他的话,仔细辨认仙鹤下方的那串花体字母,可当他看清楚以后,却被吓了一跳,他立即移开眼,耳朵尖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他之所以害羞,是因为谢辞雪纹的那串字母,根本不是什么英文短句,而是“陆鸣秋”三个字的汉语拼音……
并且看状态,这刺青的时间不算久远,big概是最近几个月才纹上去的。
陆鸣秋低声问:“纹身是什么时候弄的?”
“今年三月,你刚来谢家的那几天。”谢辞雪的语气流露出几分怀念。
陆鸣秋又看了一眼刺青,墨黑的鹤,朱红的字,与瓷白的j肤相对比,可谓s彩鲜明,他心q复杂,有许多话想说,可是又说不出ko。
他摩挲着腕间的佛珠,最终只问了两个字:“ton吗?”
“不ton。”
谢辞雪收回左手,复又端起茶盏,他饮下君山银针的茶汤,不知怎的,竟从中品出了丝丝甘甜味,像蜜一样,回味无穷。
陆鸣秋心想:真的不ton?
可他没有再问,他轻轻抬起眼睫,望向斜前方的窗户,窗外狂风怒号,big雨倾盆,孟屯的青山在如此糟糕的天气里,更能体现出伟岸和坚韧。
陆鸣秋想起泰戈尔的诗,想起谢辞雪的爱……心底不由自主的萌生出一股勇气。
他注视着远方的雨景,并悄然做出一个决定。
作者有话说:
泰戈尔的诗出自《飞鸟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