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龙走上前,用轻快的语气喊了声妈:“……我给你带了几斤百果蜜糕,本来还想称点猪油糕的,结果不巧,卖完了。”
“你突然跑来做什么?”老太太讲话带ko音,吐字柔和,是典型的江南吴地人腔调,她的视线越过自家女儿,落到旁边的年轻人身上,又问,“这位是?”
谢玉龙拉着陆鸣秋落座,笑着向她介绍:“他叫陆鸣秋,是阿辞的爱人,也学油画,我和他来江南采风,你总不能让我们一直睡酒店吧?”
听见爱人二字,老太太的眼神变得慎重,陆鸣秋被她看得紧张起来,坐姿都端正不少。
“阿辞眼光倒是好……”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后,老太太露出温婉的微笑,“小伙子看上去挺有气质的。”
谢家人的社jao技能点仿佛天生是满级,老太太亦然,她只用三言两语,便me清了陆鸣秋的家庭状况,叙话的态度自然,完全不会给人ya迫感。
三人说说笑笑,转眼到了正午时分,婉姨进来说午餐已经准备好,于是他们移步餐厅,老太太讲究食不言,一餐饭吃得异常沉闷,吃过饭后,婉姨已经收拾好了卧房,陆鸣秋住在宅子东侧的厢房里,环境清幽,花窗正对小院,能看见茂密修竹。
他趴在罗汉cuang上,准备睡个午觉,正在这时,谢辞雪打来视频电话。
接听后,他喂了一声,然后就听见谢辞雪问:“看背景,你这是到我外婆家了?”
“对,”陆鸣秋点点头,又抬眼看了下他背后的环境,“你还在公司a?”
“三点钟要开会。”说完,谢辞雪问他中午吃的什么。
“松鼠桂鱼,樱桃ro,还有鸭血粉丝汤……”陆鸣秋连着报了好几道菜名,全是地道苏帮菜。
“婉姨有两道拿手菜,分别是蟹粉狮子头和碧螺虾仁,你下次让她给你做,”谢辞雪停顿几秒,没忍住轻叹了一声,“我真想快点结束工作,飞到苏州去陪你。”
陆鸣秋笑道:“我们只在苏州待二十多天,时间过得快,你好好忙工作吧。”
“二十多天太久了,秋秋,我就想一直跟在你身边。”谢辞雪的声音顺电流传来,低沉磁xin,听得人耳朵发麻。
陆鸣秋meme耳垂,轻声嘟囔一句:“谢总,你好恋爱脑a。”
他本来以为自己声音小,对方听不见,结果谢辞雪郑重其事开ko道:“我老婆太可爱了,没法不当恋爱脑。”
听见这个称呼,陆鸣秋的脸瞬间通红:“谁是你老婆a……别乱喊……”
谢辞雪不说话,只一个劲儿盯着陆鸣秋笑,即使相隔冰冷的屏幕,也能瞧见谢辞雪眼底泛滥的柔q。
两人聊了半小时,陆鸣秋睡意涌来,挂断视频之后小憩了一会儿,下午两点半,他被闹钟叫醒,起cuang洗把脸,换上一件孔雀蓝复古衬衫,长发扎成松散的丸子头,休闲且随xin。
谢玉龙没睡午觉,中午一直坐在客厅里同婉姨聊天,此时见陆鸣秋过来,笑道:“走吧,阿姨带你去逛姑苏。”
采风采风,自然要采集当地最美的风q,说白了,相当于四处旅行,只是他们旅行,要多带一T画材进行写生。
谢玉龙对苏州不陌生,思及小陆是第一次来,带他逛的地方全是知名景点,譬如拙政园和狮子林。中式园林美得独特,美得典雅,陆鸣秋在纸上速写,用黑白线条画下傍水的亭台、耸立的假山石峰,以及郁郁葱葱的庭中花草。
晚上回到宅子,婉姨做了蟹粉狮子头和碧螺虾仁,陆鸣秋没和她提过,想来是巧合,可再仔细一想,他又觉得这多半是谢辞雪的吩咐。
这猜测让他乐起来,心里和蜜一样甜。
用过晚餐,陆鸣秋和谢玉龙陪老太太说话,婉姨突然端来一张楸木棋盘,谢玉龙说话的时候本来在笑,看见棋盘后,脸s瞬间垮下来:“妈,你这习惯怎么还是没变……”
“别说废话,陪我下一局,看看你的棋艺有无长进。”
听见这句话,陆鸣秋才想起之前谢辞雪jao自己下棋,说过他外婆是职业棋手。
谢玉龙一脸不q愿:“我棋艺本来就不好,等阿辞过来,你让他陪你。”
老太太淡淡道:“阿辞不在苏州,但你在,坐下。”
闻言,谢玉龙乖乖坐到老太太对面,陪她对弈,职业棋手与业余玩家间的差异big,谢玉龙又不用心,一局棋才走十分钟,便宣告结束。
老太太摇头叹道:“在下棋这方面,你和你哥都不像我,棋艺一个比一个烂。”
说完,她转头问陆鸣秋:“小陆,你会下棋吗?”
“只学过十几天。”陆鸣秋老老实实答道。
“正巧,我可以jao你。”老太太倒是不嫌弃他刚入门,脸s甚至带点喜悦。
谢玉龙赶紧让位,把陆鸣秋按在椅子上:“妈,既然有小陆陪你玩,我就先退下了!”
她离开后,客厅只剩陆鸣秋和老太太,以及婉姨,婉姨在外间看电视,声音放得轻,像是怕吵到里面下棋的两人,陆鸣秋手执玉石制成的黑子,用自己浅薄的围棋知识,与前任围棋国手对弈。
落子的时候,他想,自己还真是有勇气……
这盘棋只开了个头,老太太突然抬头问:“你的围棋,是阿辞jao的吧?”
陆鸣秋有些惊讶:“对,是他jao的,这也能看出来?”
她伸出手,指着左上角星位附近的棋子,笑道:“阿辞下棋最爱这么布局,你走的每一步,我同他下棋的时候都见过。”
“他先前说想jao我下棋,我也就随便学学,所以只会照着他jao的方法来下……”
“没事,阿辞小时候学棋,连T路都掌握不好,我以为他和他妈一样笨,结果他进步神速,还会举一反三,我当时很高兴,觉得衣钵有人继承了,可惜他最后跟着他舅舅经商去了……”
人上了年纪,就喜欢追忆往事,老太太盯着棋盘,说起谢辞雪的事:“阿辞外re内冷,骨子里和他外公一样,冷漠,看似一碗水端平,对谁都和气,实则最讲究亲疏有别……别人十几岁的时候青cun萌动,但他是无yu无求,小龙当时还同我讲,阿辞像是没开q窍……”
陆鸣秋静静听着,没有打断老人的话。
“今天小龙介绍你,说你是阿辞的爱人,我其实很高兴,因为他不是q窍没开,而是开的时间比较晚……人活一世,虽然可以孤身一人,但作为长辈,我还是希望他能遇到相伴一生的人。”
陆鸣秋有时觉得真奇怪,他和谢辞雪明明刚在一起不久,可身边所有人都默认他们会走到最后。
或者说,希望他们能走到最后。
但奇异的是,他并没有因这种态度而产生ya力,反倒觉得更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