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今年画得不好。小小的屏幕总也看不清霍域那张好看的脸,哪怕他截图下来放big又放big。
前不久几位家长一起去找霍域玩儿了一趟,一起过了圣诞,当时他们几个还没放假。回来的时候家长们带回了霍域捎给他们的礼物,有手工艺品,有巧克力,有鞋子还有各种小玩意儿,另有一幅画作为游弋今年的生r礼物。
霍域这个家伙,送他的礼物画的却是自己,多贴心呢。
游弋把那幅画装了画框,挂在了他的小作坊。今年给霍域画的画也是参考了那幅画画的,画完了没有欣喜只觉失落。
16岁那年他可以一鼓作气画出那么多霍域,20岁这一年竟然会连一幅都画不好。
越临近新年他心里越乱,回家住的这段时间他甚至都有点儿不想起cuang。不想去看周围熟悉的一切,霍域的房间更是没敢去看一眼。
big冬天的,他又跑屋顶上吹风。最近他有点儿上火,牙疼,肿了半边脸,被风一吹更疼了。坐在摇椅上晃a晃,他忽然想起那年换牙的时候,于茉莉把他俩的牙放到了那个像狗屋一样的地方。
想到这儿他边起身边笑了笑。当年霍域说那个地方像壁炉他非说像狗屋,当年他傻乎乎地要跟霍域埋在一起,霍域竟然说好。
蹲在“狗屋”前,把上面堆砌的杂物拿掉,那个铁盒子果然还在。
十几年过去,铁盒子早生锈了,红锈长满了缝隙,很难打开。游弋敲敲打打半天,抠来抠去指甲都差点劈了,好在里面的玻璃瓶完好无损,两颗小小的牙齿也完好无损。
现在想想,当年真是俩小屁孩儿,竟然会相信那种无稽之谈。记忆很清晰,记得那时候不爱说话的霍域,记得他慢条斯理地吃蛋糕,记得他me了一块小石子儿都要洗半天手。
也记得那天于茉莉一左一右牵着他俩说的那番话,记得她举着胶卷相机给他们四个拍照。阳光洒了满院儿,他牵着小小的霍域没心没肺地笑。于茉莉那天穿了一件秋黄s碎花长裙,脖子上戴一条红s丝巾。丝巾的尾巴扬在半空,湛蓝s的天,满院儿花香。
现在回想起那一天竟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像声音浑厚的黑胶唱片,像遥远老旧的虚假光景,不然天怎么能那么蓝,花怎么能那么灿烂?
那时栏杆的缝隙很big,玻璃瓶满手去握堪堪包裹,他与霍域之间的关系那么清晰纯粹。现在栏杆很矮,玻璃瓶很小,他和霍域隔着千山万水。千山是想念堆积,万水是不能l露的爱意汇集。
那年刚刚换了新牙,如今他的牙都旧了,开始疼了。那年他伸手就能牵到霍域的手,如今他活成了一座岛,伸长了手也只能碰到脚边的海,够不着远航的船。
摇椅坏过两次了,他敲敲打打修好,再躺上去它依然晃晃悠悠。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能敲敲打打就修好吗?他忽然不太确定了。
夜更深一些的时候,于茉莉上来找他。
游弋懒洋洋地问:“怎么了妈?我再躺一会儿就回去睡,牙疼睡不着。”
于茉莉看了他半晌,像是在犹豫,过了一会儿叹了ko气说:“想他就去看看吧”。
“en?”游弋愣了。
“你走吧”,于茉莉说,“我都不用看,你签证肯定办了而且一定在有效期,所以你走吧。马上订票,订不着票就转八百趟机,只要能到就行,去跟小域过年吧,你在家我看着闹心。”
有那么一瞬间游弋下意识地想摆出一张笑脸,又有那么一瞬间他有点儿想哭,心q很复杂。
于茉莉目光深重地看着他说:“你是我儿子,你就算装得天衣无缝我也知道你不高兴,这是何苦呢?赶紧走,明天早上起cuang我不想再看到你。”
于茉莉摆摆手就要走,游弋又喊她:“妈”。
“Gan吗?”
游弋垂着眼睛沉默了,半晌才长长叹出ko气道:“别跟他们说,就说我去我师父那儿了吧,我去看看就回来。”
“知道了知道了,给我带两盒巧克力。”
母子俩三言两语就把这事儿定下了。于茉莉下去之后游弋也有点儿蒙。他是办了签证没错,不光他办了,院儿里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肯定也都办了,为的就是万一霍域有什么事儿他们能说走就走。可要说他准备去看霍域,那是没有的,他不敢。
霍域走的这一年半,他想象中的心q没有来,思念却像疯长的爬山虎,都快捅破天了。所以他哪儿敢去看呢。
可刚刚于茉莉那么说,他竟然立刻生出了冲动。怪年味儿太浓,怪冬夜气温太低,怪牙疼蹿到了太阳xu阻碍了他思考。
怪什么都好,让冲动撒一次野吧。
飞快订了票,潦草收拾了几件衣服,用画筒装好了画,游弋悄悄拎着行李出了门,没有惊动任何人。
big半夜出门,飞到另一个城市,在机场吃过早饭又坐Airplane离开。两个城市并没有直达航空,期间又转了一次机,到的时候已经是当地时间晚十点。
三十多个小时没睡觉,头很疼,游弋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不然都站在机场了怎么会还没有给霍域打个电话。
现在太狼狈,还是先睡觉吧,明天睡醒j神抖擞,到时候再给霍域一个惊喜多好,他这么安we自己。
可事实上是,一觉睡到了天光big亮,那点儿冲动也像藏在夜晚的梦一样,天一亮就散了个Gan净。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雪花了,细细碎碎地落地就消,路面都没铺白。
游弋从枕边me出手机,给他妈发了条微信:“别告诉他我来了,我怂了。”
于茉莉立刻把电话打了过来,那铃声颇为急切,很有点儿骂骂咧咧的味道,游弋挂了没接。
那边的于茉莉都快被他气出心梗了,这边游弋却全副武装地出去逛街去了。
行李箱里帽子ko罩都有,游弋走在路上忽然想,或许他一开始带来的勇气就不那么足够,不然怎么会准备得这么齐全?
帽檐ya得很低,游弋走在街上却并不担心迷路。这里的一切他都太熟悉了,简直像他的第二故乡。
之所以这么熟悉,是因为他把自己活成了个变态。他开了一个小号,关注了霍域也顺藤me瓜地关注了他的同学、朋友。霍域并不常发动态,但有时候能从他同学分享的照片里看到他,有时候是半张侧脸,有时候只是一个背影。
游弋会看他们分享的所有照片和视频,会看关于这座城市的一切新闻、动态,到后来APP的big数据完全me透了他,推荐给他的视频全是这座城市相关。
很无聊的时候,他会点开地图,沿着街道从学校滑到霍域住的地方,又从他住的地方一路滑到广场,滑到jao堂,滑到霍域经常去的那家中餐馆。
三百六十度的景象,给人创造着一个近在咫尺的幻境。他会把屏幕停在那儿,然后真的点一碗面,装作是在那儿吃的。
如此变态了一年半,这座城市的街景、地标他都已经烂熟于心,以至于真的站在那家中餐馆门ko的时候,他都想re络地冲老板娘喊一句:“阿姨,我又来了。”
第36章 想我了吗游弋?
那天是腊月二十八,游弋拍了拍帽子上的零星雪花,走进中餐馆点了一份菠萝咕咾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