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游弋意外的是,竟然没有人劝他也回家休息休息。他当然不会走,病房里有沙发,他已经打算在这儿安家了。
人都走了之后,霍域让他也睡会儿,他坐在病cuang边,一眨不眨地盯着霍域看,摇摇头说:“你先睡,你睡着了我再睡。”
那目光格外眷恋,看不够似的,霍域怎么会察觉不到?
双眼都很健康的时候,他的视野很宽,世界很亮,游弋big概也藏得很好。如今一只眼睛罢了工,世界骤然缩小,周围全是黑暗。头顶亮起一盏灯,只打在他俩身上,有些东西终于藏不住了,比如游弋眼睛里那一点朦胧而灼re的光。
霍域先是一愣,随后哑然失笑,发晕的脑袋比任何时候都清明。他也给自己这几年做了个总结——愚蠢。
简直是愚蠢他妈给愚蠢开门——愚蠢到家了。
悄悄叹出ko气,他抬手meme游弋柔软的发顶,指尖点在他微微皱起的眉头,轻声说:“睡会儿吧,我睡好几天了,不困。”
游弋想想说:“那我就趴这儿睡,你有事就戳我。”
他起身去搬了个小板凳,摆在霍域cuang边,上半身趴到病cuang上,调整了一下姿势,侧头冲霍域笑:“别说还挺舒服。”
霍域把枕边的小毯子递给他,看着他盖上,隔着柔软的毯子拍拍他后背:“睡吧”。
游弋一侧头阖上了眼皮,霍域无事可做就盯着他看。过了一会儿游弋睫毛忽地一动,眼睛又睁开了,冲霍域嘻嘻一乐说:“哥,我能抱着你胳膊睡吗?怀里没东西,空空的不得劲儿。”
游弋睡觉习惯在怀里抱个东西,枕头、被子、衣服有什么算什么。跟霍域一起睡的时候他也不老实,有时候抱霍域的脑袋,有时候抱他的胳膊、搂他的腰,睡得格外放肆。
此时,霍域笑着把胳膊伸过去,有些无奈地问他:“什么时候能没事儿求我的时候也叫声哥呢?”
“做你的cun秋big梦去吧小芋头”,游弋说完,像是怕他把胳膊cou走一样,赶紧用了些力抱紧了,脑袋一偏就躺了上去,心满意足地睡了。
没一会儿,护士姐姐来给霍域扎针输Ye,进来一看这场面手足无措了。霍域冲她摇摇头,低声说:“晚点儿再输”。
护士笑笑出去了。
刚才换病房的时候,霍域的预埋针头不小心动到了,挺疼,护士Gan脆帮他拔掉想着输Ye的时候重新扎。游弋big概是两天没睡脑子不太够用了,忘了他还要输Ye。霍域倒是记得,不过他没提。
游弋这一觉睡得挺沉,一直从早上睡到了中午。中间护士来了好几次,想让霍域把胳膊cou出来先输Ye,霍域都只有一句话:“再等会儿”。
后来护士看时间真的太晚了,进门的时候故意弄出了big动静,又特别夸张地咳嗽几声,这才把游弋吵醒。
这回,护士没再跟霍域打商量,直接跟游弋说:“他该输Ye了”。
游弋迷迷瞪瞪点点头:“en,输吧,我看着”。
护士指指他怀里那只胳膊,笑着说:“你倒是把他胳膊撒开。”
“噢噢噢”,游弋赶紧松开霍域起了身,这才像反应过来一样,看了眼表又看了看霍域:“你怎么不叫我?”
“没事儿,来得及”,霍域笑笑说,“你都打呼了”。
游弋meme鼻子,啧了一声,进卫生间洗脸去了。
再出来时,护士已经扎好针走了。霍域见他出来,很着急似的喊他:“快快快,痒”。
游弋吓了一跳,以为他输Ye过敏了,赶紧往过跑:“哪儿a哪儿a?怎么痒?”
霍域抬着下巴冲着那条So伤的腿比划:“腿,右小腿”。
游弋看他一眼,很无语,但看他那个难So的样子,还是想伸手帮他挠挠。可霍域的右腿还打着石膏吊着呢,他实在无从下手。
比划半天,他连碰一下都不敢,说话都结巴了:“这这这这,这怎么挠a?”
“不用了”,霍域叹了ko气,“有你比划这功夫早不痒了。”
游弋笑了:“你饿了吧?早上茁茁在医院订了饭的,应该快送来了,我先喂你喝点儿水我们准备吃饭吧。”
“行”,霍域一脸生无可恋,“我都这样了,你想怎么摆弄怎么摆弄吧。”
游弋在桌子那边鼓捣半天,回来坐到他的小板凳上,拿着小勺给霍域喂了ko水。
霍域抿了一ko就笑了——甜的,蜂蜜水。
他问:“哪儿来的蜂蜜?”
“早上出去买的,买了一堆东西,毛巾湿巾纸巾什么的都买了,你多事儿a,我不得准备好吗?”
不等霍域说话,游弋又一ko水送到他嘴边。
其实霍域有心想请个护工的,他现在就是个半残,坐起来都费劲,事事都需要人照顾,总不能全让游弋Gan。可是现在转念一想,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游弋肯定不会同意的。
初中那次只是被掐了脖子游弋都草木皆兵了两年,何况这次呢?他不可能把他jao给别人照顾,jao给谁他都不能放心,况且游弋清楚地知道他有多不喜欢跟陌生人近距离接触。
吃饭的时候游弋也说起这个事儿。他把汤里的葱花拨到一边,盛了一勺汤吹凉送到霍域嘴边,警告般说:“你别琢磨找护工的事儿a,别chao不该chao的心。护工能知道你不吃葱吗?护工能看到你手上沾了一点儿y水就立刻给你擦Gan净吗?真找个护工难So死你。”
霍域一笑:“那怎么办?把你累死?”
“知道我累你就快点好,好了麻溜给我赚钱去赔我的误工费,知道我们艺术家耽误一天得损失多少钱吗?”
“多少?”
“天价!说出来吓死你。”
霍域咽下一ko汤,han糊不清地en了一声:“那big艺术家怎么还欠债呢?你欠了我几年的画了?”
自从霍域出国之后,这些年的生r再也没收到过游弋的画,礼物倒是准时送的。
游弋闻言一愣,挺直的背松了一些,叹了ko气放下勺,cou了张纸巾去擦霍域沾了一点儿汤的嘴角。
他的目光格外专注,简简单单一个动作,他却像在擦一件易碎的艺术品般小心翼翼。再抬眼时,刚才吊儿郎当的神态褪了个Gan净,语调也低了八度,他直视着霍域说:“没欠,画了,出院拿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