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里有错的并不是温遇河,也不是利江澎,而是绑匪,但利江澎认为绑票这件事是他可以掌控可以解决的,如果不是温遇河这个变数,这场悲剧本可以避免,这才是他恨温遇河的根源。
秋焰叹了声气,陆辞笑笑地又抓了抓他手背:“都是别人的事儿,别把自己弄得那么费神。”
倒也没费神,只是感觉命运这个东西太爱捉弄人,秋焰说:“那温遇河偷走尸体又是为什么?”
“利江澎这么恨他,自然不会允许他参加葬礼,温遇河去纠缠过几次,都被利家的保镖打了出去,他估计也是接连So刺j,后来就跟失心疯了一样,在落葬前一天竟然从殡仪馆把尸体悄悄偷走了,还去解剖,落葬当天利江澎发现尸体消失,当即报警,温遇河很快被抓住了,跟着就被判了三年。”
偏执,秋焰突然想到一个词,这人是个偏执狂,只是不知道他是在爱人死后才变得这么偏执,还是本xin如此。
秋焰又想到:“那他解剖,查出了什么吗?”
陆辞顿了顿,然后说:“绑匪撕票是个不争的事实,不管哪种致死的方式,总归人是死了,温遇河解剖尸体,发现利宁的体内有其他人的j|Ye,而且气管发炎,气管和肺部气囊充满粘Ye,证实他直接的死亡原因是气喘发作,他说利宁患有哮喘,平时喷雾y剂都随身携带,他是被人xin|Q导致气喘发作才会死。”
竟然是这样……秋焰想了想,说:“这是他在法庭上的证词?他是为了探查利宁的死因才做出这样的行为?”
“对,”陆辞点头:“其实他在做完解剖后就去找过利江澎,坦白是他偷走了尸体并解剖过,还说了他查到的利宁的死因,希望利江澎跟他一起把害死利宁的凶手找出来。”
陆辞接着说:“那时所有人都在殡仪馆,警察也在,温遇河过去算是自投罗网,警察顺手就把他抓走了,在利江澎看来,绑匪是其次,温遇河才是祸害中的祸害,而且,利江澎非常厌恶温遇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宣讲利宁被xinQ的事,认为这伤害了利宁的尊严。”
“事q就是这么个简单的事q,对几方人来说都是一场悲剧,温遇河骤然失去恋人值得同q,但他犯错就是犯错,要为自己的鲁莽付出应有的代价。”
窗外的天光早已经彻底没了,澄江河两岸璀璨的灯火亮起,对面是新城区的CBD,高楼林立,霓虹闪烁,一切好似都跟陆辞刚刚讲述的故事毫无关联,像两个世界。
每一片r新月异的繁盛之下都藏着无数污垢,秋焰深知这就是都市,浮华与脏污并存,得意与悲q齐飞。
“绑架案有没有后续?不是说警方已经出动了,那人抓到了吗?”秋焰回过神又问。
“抓到了,温遇河的案子判过后两个月才抓到,那人是个惯犯,老手,以前还有好几起big型抢劫案都有他的份。”
“就一个人吗?后来怎么判的?”
“就一个,你可别小看这种人,当年张子华搞出那么big件案子也就一个人,这绑匪承认是他xin|Q了利宁,说不知道他有哮喘病,看他长得好看,想玩玩而已,没想到那么容易就死了,后来数罪并罚被判了无期,哦,还巧了,就跟温遇河关在同一个监狱。”
秋焰又愣住,“那按温遇河这个xin子,两人在监狱里怕是要你死我活吧?”
陆辞“啧”了声:“涸桥监狱big得很,重刑犯和轻刑犯都不在一个区,说不定在里头关上几年面都碰不上。”他又顿了顿:“不过,这人估计作j犯科的事儿Gan得太多,里头本来就有仇人,进去不到半年,就在一起群殴事件中被人用磨尖了的圆珠笔捅死了。”
秋焰瞪着陆辞,这一系列的事……好似每个环节都清晰了然无懈可击,但不知道为什么全都联系在一起,令他有股莫名的诡异之感,总觉得是不是哪里遗漏了什么?
他皱着眉思来想去,问陆辞:“你不觉得这前后种种有些蹊跷吗?”
陆辞却不以为然:“哪里蹊跷?其实a,你只要多在咱们这个系统多工作几年,就见怪不怪了,什么样难以置信的案子都有,什么样不可理喻的犯罪心理都有。”
秋焰觉得不是这些,他觉得让他有些浑身难So,觉得诡异的并不是所谓的案子本身多么“不可理喻”,恰恰相反,他就是觉得这一切太过“合理”,每一步都有理有据。
对于犯罪,他只有理论知识,毫无实践经验,但是他看过那么多犯罪案例,“不正常”才是这个世界的“正常”,而他此刻将这件事前因后果地想了想,发觉温遇河才是这件事里从头到尾的变数。
秋焰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发现”了些什么,也许真的只是单纯的想多了。
第8章 他可不是可怜小白花
陆辞似对他这一晚上频频走神有所不满,碰了碰他的指尖说:“别聊别人了,聊聊咱们自己吧。”
秋焰端起酒杯喝了一ko,眼神下意识看向窗外:“聊什么?”
“我跟你。”陆辞一字一句地说:“我知道有些心结你还没过去,有些话我这辈子对别人都不可能讲,但是我希望你知道。”
秋焰现在对他这个态度十分熟悉,也十分不喜欢,即便陆辞看起来掏心掏肺,但秋焰觉得自己已经很难共q。
他似乎猜得到陆辞要说些什么,不过是那次拒绝他的那些话的加深版,他想说我能理解,我全都理解,但那是你自己的事,你没有必要对我说。
他已经接So陆辞拒绝他,他们完全可以回到曾经当朋友的状态,今晚的氛围其实不错,如果陆辞不开这个ko就更好了。
秋焰以一种要开会的心q强打起j神,说:“其实也没什么big事吧。”
陆辞抬眼看着他,却不说话,过了会才说:“有些事q我一直没跟你说过,当初我毕业的时候本来是有机会留在市检的,那时候很多人都羡慕我,说我跟老师一家的关系那么好,随便帮我在系统内说句话我都可以留下来,但我没那么想过,觉得这些人都很没眼光,我认为即使我留下来也是因为自身的能力,而不是因为我跟老师的关系。”
“但是后来的现实是,我只能去到一个小县城的检察院,然后慢慢一步步往上升,到地级市,直到两年前才回到这里,而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当初我的一个同学,读书时候各方面都极其平庸,却一毕业就留在了市检,现在成了我的顶头上司,我觉得不平衡,却也知道凭我自己无法改变这种不平衡,就像我在县里和地市里其实是空消耗了那几年,但我没有捷径。”
“所以我知道你填报了司法所的时候那么生气,一方面猜到是因为我的原因你才这么做,另一方面,我觉得你太不爱惜自己,你在司法所待着,就跟早些年我在县里待着一样,都是空耗,对你的事业起不到什么实质xin的帮助,对一个高级法学人才来说也完全是浪费,你能明白我说的吗?也许会觉得这些话太过功利,但这就是现实,这样的话,我对别人是不会讲的,但你不一样,秋焰。”
秋焰的诧异像水波一样在心里dang开,一圈圈往外扩散,他不知道陆辞在县里的时候是经So了什么j神上的憋闷和折磨,怎么从一个信念感十足的人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功利主义者?
他回想跟陆辞突然断了联系的那几年,一直以为是陆辞是刚工作太忙,无暇顾及,现在看来,也许是他因为到了小县城而郁郁不得志,不想与自己联系而已。
直到两年前调回澄江,陆辞才又主动约他出来吃饭,而那时候的秋焰一见到他,心里就想,他回来了可真好,是从那时候起开始朦朦胧胧地产生了喜欢对方的q愫。
陆辞看着他:“但你也是幸运的,因为你的家庭,即使你去了j层单位,也不会像我一样需要拼了命地往上爬,你有十分坚实的后盾,但我没有,我只有我自己,我走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我要十分确定我走出去的这一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才会真的去做,但凡没有十足把握的事,对我来说都是赌注,而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是没有资格去赌的。”
秋焰已经能猜到陆辞接下来会说什么,想起身离开,另一个声音却在脑子里说,逃避不是办法,你要听下去,然后做出选择。
他强迫自己坐着,听到陆辞说:“我说出这样的话也很艰难,小焰,我的人生比你难多了,我们两个人原本不在一个世界,如果不是我恰好考到了老师的系里,我们不会有任何关联,我感觉得到你对我……的感q,但我没想过要跟你在一起,我们的各方面都太悬殊了,你跟我说那些话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如果我现在在这个系统内有足够的,绝对的权力,我们就一定可以在一起。”
秋焰不知道自己心里什么感觉,陆辞说了这么多,好像句句都有关感q,又好像句句都无关感q,他在乎他的领导上级怎么看待他跟男人谈恋爱,也在乎同事们会如何议论他,更在乎秋焰自己的父母得知后会不会一怒之下将他贬到外地,唯独不在乎他自己,以及这段关系里的另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So。
就像陆辞自己讲的那样,他真的瞻前顾后,殚尽竭虑,为了他自己,也为了秋焰,甚至为了他和老师院长之间的感q联系,而牺牲了许多。
然而秋焰只凭着自己的直觉,完全没有被触动。
他很想问陆辞,如果你因为这些而不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你觉得你所有的谋划还有意义吗?
陆辞说着说着甚至有些自己都被感动到了,q绪也变得j动起来,他突然说:“小焰,再给我点时间吧?现在的一切都不是永远的,等我当上检察长,不,副检就可以了,这对我来说是完全可以实现的目标,到那时候就没有人可以对我们说三道四,我也有足够的底气说服老师和院长让我们在一起。”
“再等等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