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闹钟如同上帝之手,将他从沉思的如地狱一般的思魇中唤醒了过来,现实,现实有无数琐碎,利宁不在了的世界他还依然苟活着,在监狱里做工,吃饭,出chao,睡觉,回到城市里上课,记笔记,Gan工作,挣钱,甚至还有心q跟人打架,喝酒。
活着做过的每一件事,每一秒钟,温遇河都觉得是羞耻,利宁用他的命换来了他如今狗一样的活着,他甚至可能长命百岁,活到80,90,这是一场漫长的酷刑。
闹钟循环往复地再度响起,温遇河把它关掉,深吸了ko气,开始做每天他都要做的,却又毫不关心的无数件琐事之一。
他十分自觉地略去了打架进派出所这一段,既然秋焰处心积虑地替他瞒了下来,他只写:上午10点至中午12点搬家,现常住地更改为二桥里cun风苑小区3幢2单元303室,中午在家吃午饭,午睡至下午四点,后去社区医院看病挂水,病案记录如下。
他附上那会拍下的挂水和y单照片,点击确定,上传。
然后又在app里单独做了常住地址的变更。
这些弄好不到五分钟,app的通知就显示审批已通过,温遇河点开,看到秋焰的审批回复:社区医院不行,明天去三甲医院挂水,好得快。
温遇河皱眉,忍不住“草"了一声,他被这么简单的一句回复弄得十分焦躁,怒火上头,三甲医院社区医院,有他妈的狗屁区别?500块的y就能比50块的y好得快?
秋焰,温遇河脑子里那张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脸,想起来就令他烦躁,那张脸看起来家境就很好,那张脸不懂社会为何物,不懂人体有强big的自愈功能,什么都不懂,但是那张脸会对他说,你要往前看。
狗屁!
温遇河无法卸掉这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怒火,他像夜空中熊熊燃烧的蜡烛,从两头燃烧,誓要将自己仅有的心力全都耗尽。
果然耗尽了,愤怒与悲伤jao替折磨他,让他昏睡在了新家的cuang上。
第二天中午他出现在好运来的后厨,豹哥一见到他就招手,把他叫到一边:“你说的那个人我叫道上的兄弟帮忙打听了,目前暂时还没消息。”
“谢谢豹哥,不着急。”
豹哥me头说:“有点Xiee门,照你说的形容,这样的人如果混这行的,应该怎么着也不至于默默无闻,但我昨晚上问了一big圈,都说ya根没听过这个名字。”
温遇河想了想:“名字应该不会错,是被抓到派出所后警察核实的。”
“哎你说,他会不会平时用的都是花名?就像你们都叫我豹哥,但我其实本名叫李沧,你去打听李沧,保管什么都问不到,但你打听豹哥,那消息可就多了。”
的确是有这种可能,温遇河说:“那……他的花名真就不知道了,算了,这个人其实也不重要,也许真就只是偶然碰见的疯子,就算有什么,他也只是个小喽啰,找到他也没啥用。”
温遇河觉得他要解开的题太多了,齐修是最不重要的一个。
这几天不用去司法所上课,少跑了一头,早上能多睡会儿,然后中午去饭馆,忙过饭点后下午找个社区医院挂水,晚上再继续忙。
有时候上午起来能碰到张一枝在家,她给人做家政,出工量不稳定,有时候一天赶好几趟,有时候连着几天没生意,温遇河看她发愁下个月吃饭钱都不够,给她出主意,说普通家政的竞争太j烈,建议她往月嫂的方向学习学习,月嫂赚得多,而且都要住家,以后连房租伙食费都省了,赚的钱都是净赚,她还念过big学,很多有钱人家喜欢有文化的月嫂,会很吃香。
张一枝笑着说:“哎哟,你跟朗哥说的一样,他也叫我去做月嫂,说我年纪轻体力好心又细,唯一的缺点是我没生Yang过,有些雇主可能不太信任我,所以一定要去考个专业的证才行。”
温遇河说:“是吧,这方面我也不了解,连这种证都有了?”
“有!还很贵!我看了几个培训班,照我现在这赚钱速度,怕是要攒半年才够。”
温遇河突然想到秋焰说过的一些话,跟张一枝说:“那个,社矫官不是说司法所还有职业技能培训帮扶这块吗?要不然让社矫官帮忙想想办法,说不定你那学费都能省下来。”
张一枝一愣:“是嘛?”跟着却又丧起气来:“唉,花那么big代价拿到证又能怎么样,我这个案底,有哪家敢雇一个对人捅过刀的月嫂。”
温遇河知道这的确会是个障碍,但他也只能鼓励她:“这世界什么人都有,有在意的,就有不在意的,而且这工作特别紧缺,人到特别需要的时候,也会顾不上看你的案底。”
张一枝垂着头笑了笑,继续Gan手里的活。
这才早上9点,张一枝就在做中午的饭,温遇河讶道:“这怎么这么早?”
张一枝说:“做好了给朗哥送过去,他那地儿远,等过去差不多正好中午,他能吃上。”
“哟,”温遇河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张一枝对程朗的称呼变了,以前big家都一起叫程哥,什么时候张一枝偷偷改成了“朗哥”?他觉出点不一样的意味来,故意打趣说:“什么时候的事儿a?一枝姐,这不得发个糖吃a?”
张一枝淘米的手一下就顿住,忍不住Wan腰笑了,手腕遮着脸笑了半天,十分不好意思,然而等她直起腰拿开手的时候,温遇河发现她眼圈都红了。
“a,怎么了?我说错话了?”温遇河忙问。
张一枝摇头,背过身擦了擦眼睛,再转回身说:“没有没有,朗哥……他就是运气不好。”
她放下手里的锅走进屋去,一边说:“小河我给你看样东西。”
温遇河跟过去,张一枝从她卧室的一只五斗柜里翻出来一个相簿,看样子像是老人家会保存家庭照片的那种,打开给温遇河看一张照片,说:“你看,朗哥他们一家以前多好a。”
照片有许多,从程朗结婚喜宴,一直到生小孩,满月酒,小孩周岁,两岁,三岁,每年都有全家福,小娃娃白胖胖的,跟程朗的老婆一个样。
张一枝说:“朗哥没那么容易走出来,我并不奢求什么,只想力所能及地照顾一下他。”
温遇河放下相册,也认真地对张一枝说:“程哥运气不好,你也只是一时运气不好,都会过去的,你跟程哥如果能在一起,真是特别好的事。”
张一枝红着眼睛又忍不住笑了,说:“哪敢有这个心思,你忘了我还有个赌鬼老公,生不生死不死的还不知道在哪呢,只要他还活着一天,我就不会有好r子过。”
这天去到饭馆,等豹哥过来,温遇河请他再帮忙顺道打听打听另一个人,他报出张一枝老公的名字,说:“齐昭德这人是个赌鬼,据说欠了有五六十万的债,现在人不知道跑哪去了,留下一堆债让他老婆扛,豹哥帮忙打听打听这人到底是死了被人做掉了还是真跑路了?”
豹哥“草”了声:“老子最看不起这种人,放心吧,这回只要这人是咱们本地的,铁定给你问出来。”
第21章 九宫格自拍照
五天后,温遇河最后一天下午在社区医院挂完水,在公共卫生间对着镜子照了照,自觉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虽然淤青的部分不可能全消,但肿是已经完全下去了,脸上多多少少留下点斑驳。
应该明天去到司法所不会给那位娇气的社矫官带来什么麻烦。
晚上他照旧cou了个空上传行程和挂水单照片,这回秋焰审核的也快,回复了句:照片拍来看看。
温遇河回他:不是附件里发过了吗?挂水单,吊瓶针。
秋焰再发:说你自己的照片,脸的照片,发给我看。
温遇河一愣,顺嘴“草”了句,问:在app里发?直接上传?不好吧?给盛主任和孟所看到不以为我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