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要做这件事,秋焰内心有些j动并忐忑,但他实在等不下去了,谁都不会知道,这半年来他有多煎熬。
四月底,那天下起了很big的雨,cun雨伴着隐雷,秋焰很早就出了门。
他预计好了时间,就为了能早早地等在监狱外,希望温遇河出来的时候,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然而路上出了点故障,开往城郊的路上,ce胎被扎破了,秋焰不得不在雨里自己动手换了只备用轮胎,浑身淋得落水狗一样,轮胎换好他坐近ce里用纸巾抹脸,拉下头顶的镜子看了看,想,这幅样子去表白,实在是太倒霉了。
可又觉得,他已经这么可怜这么惨,温遇河应该开不了ko拒绝他吧。
要是卖惨能成功,秋焰不介意自己再惨一点。
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秋焰暗暗给自己打气。
到了涸桥监狱,比他预计的时间晚了四十分钟,在big门ko等了一会,没见人出来,秋焰直接出示了工作证去找了管jao,得知温遇河半个小时前刚刚离开,坐的监狱前往市区的big巴ce。
秋焰愣住,走了?
市区往涸桥只有一条公路,秋焰记得自己一路上都没有看到监狱的big巴ce,如果有,就是在自己闷头换ce胎的时候错过了。
他问清楚big巴ce的路线,开着ce一路往回追。
这一天他不知道开着ce跑了多少地方,甚至找到了big巴ce司机,那司机说今天出狱的犯人好几个,你问哪一个?
秋焰在手机里猛翻温遇河的照片,突然记起照片已经被自己删掉了,他形容,个子很高,很瘦,有些黑但很帅。
司机说哦,他a,半道就下ce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这天秋焰整整找了一天,去了cun风苑,去找了张一枝和程朗,还去了好运来,最后去了医科big季颜的实验室,没有人见过温遇河,他们每个人都给温遇河打电话,那号码已经成了空号。
秋焰盯着温遇河的微信,才发现这个熟悉的号头像成了空白,朋友圈原本就是空白,他发了许多消息过去,全都石沉big海。
温遇河就这么消失了,GanGan净净,空空dangdang。
深夜,秋焰站在渌林夜市,那个档ko早已被其他人取代,他跑了一天,饭没吃,水没喝,人几近虚脱,坐在原本的老位子要了碗面,囫囵tun枣般吃着。
想,今天那个big巴司机形容得真好,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上不封顶下不着底,就跟他的感q一样,上下左右,前前后后,皆是迷茫。
—上卷·完—
第78章 下卷:去梨川
温遇河消失了。
如果发了狠要找一个活人,没道理找不到。
温遇河没改身份证,秋焰身为司法系统的工作人员,公检法这么多自己人,要揪出一个藏匿的温遇河,不是什么难事。
但他没去这么做。
温遇河把自己藏起来,是有意的,秋焰就算上天入地地把人找了出来,厉声质问,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这几个月来,他经历了焦灼、愤怒、悲伤、无望,最终归于沉郁的平静,如果让自己消失是温遇河最终的选择,那么秋焰尊重他的决定。
七月,张一枝和程朗的矫正期结束,秋焰做完了两人的矫正个案报告后正式离职,两人请他吃饭,在cun风苑的老房子里,张一枝做饭,程朗跟秋焰喝着啤酒,程朗说:“我还记得那时候跟小河,我们三个第一次一起聚餐就在这屋子,把小河re得够呛。”
这屋子今年夏天刚装上空调,秋焰一点不re,但他马上想到温遇河总是被re得一头汗的样子,那么瘦,偏偏那么怕re。
“也不知道小河现在怎么样了。”张一枝端上来一盆十三香小龙虾,说:“这还是做夜市的时候跟他学的,可能没他做的好吃。”
秋焰剥开吃了一个,味道确实差点儿,但仍然吃得出温遇河做饭特有的那个味道。
程朗问:“他真的什么消息都没有?”
秋焰摇了摇头,程朗说:“他不跟我们联系就算了,但是小秋,不管怎么说,我觉得他不应该连你都……”
程朗打抱不平,被秋焰制止:“没事,不用的,程哥,他好不容易了结所有事,想离这里远远的,彻底告别以前的人生,应该这样。”
程朗沉默了一会,举起酒杯说:“那我们祝小河以后的人生都顺遂吧,平平安安就好。”
秋焰和张一枝一起举杯,三人碰了碰,一koGan掉。
这天过后,秋焰突然闲了下来,在司法所工作的这段r子好像覆盖掉了他的前半生,他拼命投入,却又突然cou离,整个人有种不真实的虚浮感,于是跑去东南亚度假玩了半个月,冲浪、潜水,在海边晒成黑鱼皮,回到澄江时杨雁跟他说,澄江big学法社学院马上要成立一个课题研究院,问他有没有兴趣参与。
法社会学原本就是秋焰研究生的专业,杨雁说的领头的老师就是秋焰的研究生导师杨絮,秋焰去拜访老师顺便聊了聊研究院的工作事项,觉得有许多想法都跟自己不谋而合,并且杨絮对于他在司法所这种j层单位锻炼过的经历十分感兴趣,当即就定下来他后续工作的事q。
从学院回来后,秋焰觉得自己悬浮的、无所依托的心找到了另一个支点,他开始查找资料、构思自己想要申报的研究课题。
法律社会学,原本就是将法律置于其社会背景之中,研究法律现象与其他社会现象的相互关系的一门学科,法律不是jao条主义,诸如许多法律单从理论角度来看并没有什么问题,但一旦切入实际发生的社会环境,便会有许多无法清晰界定的模糊地带,法律无法达到惩戒与保护的目的,法社会学便是从研究种种社会问题出发,继而推进立法和社会制度的完善。
九月,澄江big学开学,秋焰正式办理了研究院的入职手续,成为了一名研究员,又过了一个月,他申报了自己的课题:《从xin犯罪So害者的心理创伤看司法系统应如何完善》。
在申报big纲里他阐述申报理由:许多So害者在明知很难获得帮助的q况下,以及心理耻感的作用下,往往不会相信警方及司法机构,宁愿选择忍气tun声、不报警、撤诉,由此引申到司法系统的不完善。
他在论述里还引用了一些来自香港的事实和数据:来自RainLily(一家非盈利公益组织)从2000年开始,历时17年的研究显示,参阅3501起xin暴力案件,在香港,80%的xin犯罪So害者都有So到他们所认识的人的伤害,一半的So害者感到羞愧,没有向警方举报。该研究还发现,其中82%的案件,都是So害人的同学,朋友,现任或前任伴侣,同事或家庭成员认识的人,在这种q况下,So害人想获取犯罪证据的难度将会加big,这也是客观上阻止他们寻求正义的原因之一。
此外,当向警察举报xin犯罪案件时,警察必然会并从So害者那里收集有效证据,这对big多数So害者而言也非常复杂。根据立法会的研究报告,向警方举报的案件中有五分之三(60%)无法继续进行,原因是举报延迟的证据不足或So害者撤诉。
杨絮问他,你想做这个课题,是不是跟在司法所时候你介入过的那个案子有关?
利江澎的案子是本市年度重big案件,而温遇河和利宁的案子杨絮也了解所有的前因后果,颇为关注,自然知道秋焰在这两起案子中扮演过什么角s。
秋焰承认,他跟杨絮说:“利宁是自杀的,出于极度的耻感和信念崩塌,我不知道如果法律系统完善一点能不能保护到他,也许除了法律,更需要社会环境的改变。”
他希望所有的So害人不再降罪给自己。
包括利宁,也包括温遇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