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霭的表q很淡,只安静的听她说。
台上蒋文意已经讲到要如何调整比赛时的心态,旁边的何茸从书包里拿了个笔记本出来,她说:“我要滚回去准备高考了,估计之后我们见面的时间也少了,走前想蹭蹭big佬的超强buff,周霭,你可不可以给我写句话,就当作…我之后高三的座右铭?”
从进班开始,何茸就坐在周霭旁边,两个人几乎做了整整一年的同桌,何茸算是周霭在班里相处最久的人,但此刻看见递到自己面前来的笔记本,周霭还是没有犹豫的就摇头拒绝了,拒绝后他略微顿了顿,然后拿出手机调暗了屏幕的光,周霭在手机的备忘录页面解释了句:我不合适。
在周霭看来,给别人写座右铭是件带着些严肃意味的事q,多是长辈、老师,或者在某方面具有优越成就能起到带头榜样的人,周霭不认为当前的自己可以匹配这样的身份。
被拒绝后,何茸其实并没有感到失落,毕竟周霭没有义务一定要答应她的请求,但看到周霭的简短解释时,她却突然产生了种不合时宜的心动,这种心动并不关乎男女之间的q感,只是遇见太优秀又太好的人时,人心脏的自然软化。
在去年进班前,何茸自然听说过年级里关于周霭的各种恶劣传言,但真的接触这个人之后,何茸才知道他到底有多优秀,周霭就是他们娄jao练常说的最适合搞竞赛的典型,兼具绝顶的聪明和绝顶的刻苦,冷静又理智,沉稳又敏捷。
何茸的成绩历来都好,她一路从最优班读上来,她身边出现过许多“学霸”和“学神”,但她只遇见过一个周霭这样可称作强big的学生,强big到让人望而却步,强big到那些“学霸”“学神”都在他面前黯然失s。
周霭的冷静甚至影响到她,与周霭同桌这整年,何茸自身的浮躁气息都降下去很多,她甚至在无意识的学习周霭的刻苦和沉稳,周霭是她的同桌,也像是她的引路人和定心针,所以在q绪崩溃时,她下意识找的不是老师和父母,而是周霭,她选择在周霭面前big哭。
周霭优秀又强big,谦逊又低调,甚至他还是温柔的,在拒绝了她的要求之后,周霭给出来的理由是他不合适,所以何茸觉得周霭太好了,好到让她都心动了。
何茸在此刻想起那些关于周霭的恶劣传言,优秀和“残疾”是挂在周霭身上最big的两个标签,世人big多不愿意承认别人比自己优秀,所以他们选择xin的只看见周霭的“残疾”,只知道他是个哑巴,他们无限放big周霭的“哑”,妄图借此掩盖周霭让他们望尘莫及的优秀,所以提到周霭,他们只说周霭是个哑巴,而不说周霭还是稳坐如山的年级第一。
何茸背起来书包,转身离开前她最后看了一眼周霭,周霭穿六中的蓝白校服,只安静的坐在暗淡的光影里,她无声的对周霭说了句加油,然后上台阶离开了报告厅。
讲台上蒋文意的分享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他正在对老师和父母表达感谢,下个环节便是他的答疑时间,后排许多学生都开始离开位置往前面站,妄图在接下来的答疑中得到提问的机会。
周霭就坐在最后一排,他身边陡然空出来很多空位,只有他依旧坐在位置上不动,与前后左右的气氛格格不入,他低头看了眼时间,又偏头看向观众席的东北方位,观众席的座位按照班级划分,那边安排的班级是第11至15班。
但周霭还没在其中看到陈浔风的身影,就先听到他的声音,从离自己很近的正后方传过来,陈浔风问他:“在找我?”
周霭顿了顿,下意识向后微仰了头去看,然后猝不及防的就zuang进陈浔风的眼睛里,观众席的灯光还没打开,他们在暗淡的光影里对视。
陈浔风站在后排的过道上,手臂撑着座椅的靠背,他低着头看周霭,耳垂上的耳钉发出幽蓝的光。
讲台上的蒋文意终于讲演结束,他在台上鞠躬,全场爆发出轰然的掌声,陈浔风在此刻抬手,轻轻按了按周霭的额头,他将周霭按的头更向后仰平,抵在了靠背上,然后他Wan颈低头,weng在周霭的cun上。
周霭仰着头,耳边是震耳yu聋的掌声,他感So着cun间的chao湿和陈浔风揉着他下巴的力度,他的额头抵着陈浔风的喉结,他们在属于别人的掌声里偷偷的接weng。
掌声持续了半分钟才渐渐停歇,观众席灯光亮起来的前一秒,他们终于分开,陈浔风用指腹擦了擦周霭的嘴cun,然后他绕过座椅,坐下在周霭旁边。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蒋文意身上,陈浔风和周霭坐在最后一排,坐在喧嚣之外,两个人的手在膝盖上低调的拉在一起,陈浔风理了理周霭蹭乱的头发,轻声说:“好厉害,周霭,省一了。”
考试结果下来后,周霭断断续续得到了许多的夸奖,来自各种领导、老师和同学,但直到此刻在面对着陈浔风时,他眼里才终于带上了笑,他是个庸俗的人,所以他喜欢听陈浔风说他厉害,也喜欢陈浔风因为他而产生高兴。
陈浔风me了me他的脸,然后从书包里拿出来一轮复习用的笔记本,他翻开牛皮封面,将笔记本摆在两个人座椅之间的扶手上,陈浔风看着周霭,用手指轻点扉页,低声说:“我也想蹭蹭big佬的超强buff,big佬,可不可以给我写句座右铭?”
周霭很快就意识到陈浔风是在重复之前何茸说过的话,他有些无奈的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但陈浔风捉住他的手,不让他挡。
周霭抿了抿cun,然后拿出来自己的手机,他在新的备忘录里写:你刚才就在这里了?
陈浔风盯着周霭泛红的耳廓看,要笑不笑的“en”一声。
周霭看他一眼,在下面那行顶格继续写:刚才没有看见你。
他们有只手始终拉在一起,陈浔风慢悠悠的揉着周霭的手指,看见周霭新打下的字,他轻挑了下眉,说:“因为我在偷看你,所以不能让你发现我。”
在周霭面前,陈浔风很多东西都不会藏,想他就是想他了,舍不得他就是舍不得他了,偷看他就是偷看他了,甚至跟踪就是跟踪了、梦着他自.’we都会告诉周霭一共有几次。
这句话说完,陈浔风又用手指点了点笔记本,他哄着周霭动笔似的说:“我想要座右铭,给写吗。”
周霭自然不会拒绝他,他继续打字问陈浔风:你想要什么?
此刻所有的观众都只能看见站在主席台上的蒋文意,他们req的向他提问,羡艳的夸赞着他,他们将所有的溢美之词堆积在蒋文意身上。
最后这排座位上,彻底只剩下周霭和陈浔风两个人,陈浔风凑近周霭,看着周霭的眼睛,他说:“我想要,‘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他们握在一起的手短暂的分开,周霭低着头,一手扶住笔记本,一手用黑s的笔认真写下这十个字。
陈浔风看着他写完才抬起头,他在嘈杂的背景音里靠近周霭,他慢慢对周霭说:“周霭,这句话也是送给你的,我等你登上山顶,登上去后,其他的都算不了什么了。”
登上山顶,那些苦、那些难、那些流言和那些轻视,都不能再影响到你。
第70章
国赛前的最后那个月,整个物赛组里只剩下周霭和蒋文意两个人,人太少,他们都不再在jao室里上课,而是换到小规格的多媒体室。
考试的淘汰体系就像是登山的过程,越往上走路越窄,路上的人也越少,周霭他们是仍然在往上走的人,他们所承So的目光越来越多,面临的ya力越来越big,而学习强度还在持续增加。
在这种学习节奏下,周霭瘦了许多,每天坐在多媒体室里安静不动的吹十多个小时的冷气,他的脸s都被吹的越来越苍白,但与他的身体q况截然相反的,是他永远冷静的q绪,他像是从来不会感到焦虑和紧张,也像是从来都不知道何为疲惫,他只捏着笔垂着眼,将自己的所有专注力放在面前的试题上。
蒋文意跟他则完全不同,从最后这个月集训开始,蒋文意的心态就出现了不小的问题,或许是联赛后他过早的享So了灯光下万人推崇的req,他开始对永远刷不完的试卷产生厌烦,他开始忍耐不住无聊枯燥的学习生活,但同时他又zhi生出强烈的紧张和恐惧,国赛太难了,他要跟全国最顶尖的人同堂竞争,他害怕自己考不上,他害怕自己从高处摔下来,他害怕父母和老师失望的眼神,他也害怕那些夸奖他的人反过来就踩.死他。
最后那个月,蒋文意经常被几个主jao练叫到办公室里,jao练们轮番上阵开导他,甚至请心理老师来调控他的紧张q绪,都已经走到这步,他们付出了时间、金钱和师资人力,他们熬了这么久,老师也在跟着他们熬,整个省里就挑出来这20个人,他们再也没有退缩的选项和资格,他们只能克服难关往上冲。
好在周霭是让所有jao练老师都省心的存在,就算是跟历届竞赛学生相比起来,他也冷静沉稳的让人惊叹,私下里娄老师唯一一次将他叫去办公室,是让他在这个月彻底放了文化课,娄老师在周霭身上押宝,他说:“周霭,别人都说要把j蛋放在不同的篮子里,但我觉得你完全不需要。”
他将电脑屏幕给周霭看:“一模时间定下来了,就在你们入营前两天,这次一模你就不考了。最后这个月,你只要保持住常态,往前冲就好。”这场即将到来的国赛,是属于他们目前的人生里,最重要的一次考试,很多东西都需要为此让路。最后这个月,物理组也在为他们最后的冲刺创造良好的条件。小白楼远离jao学区域,甚至不和jao学区共用上下课铃声,整栋楼专供竞赛生使用,r常总是寂静无声,人走在走廊里都会有空旷的回音。而为了方便他们出行,他们新搬的多媒体室也换到了二楼,他们上下楼梯的时间被big幅度减少。
那整个晚夏初秋,周霭就坐在安静空旷的jao室里,他靠窗坐,窗外是jao错的银杏树枝,树叶绿了又黄,黄过后又在秋风里摇摇yu飞,但周霭甚至没有偏头看过一眼。
11月出发去考试的前一天下午,周霭回了趟家拿东西,陈浔风自然翘课送他。
六中校门外是条长长的学院路,路两侧种了整齐密集的行道树,所以这条路又被称作林荫街,走出校门后,周霭入目就是整个世界的枯黄s,黄叶在空中随风飞舞,又跌落地面堆积成层,周霭在jao室里从1月坐到11月,他几乎坐了整年,坐过了cun夏秋二个季节,现在陡然看向那些枯叶,他才发现冬天已经来了。
陈浔风看了眼手机上的打ce页面,他说:“前面那条路好像堵了,没ce过得来,都不接单。”
周霭脖子上围着根浅灰s的围巾,这条围巾还是高一时陈浔风买的,高一时周霭戴着就big,两年过去了,他戴着还是bi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