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霄:“良寒,你家的事,你爸爸的事,我根本就不在意,我跟你在一起,没有打过半点你家的主意,和你爸妈是谁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凭什么出事了就不要我?”
良寒心乱如麻,捂住嘴,仓皇地躲开路霄的眼睛。
两个人不说话,就这么僵持着。
最后是良寒忍不住地说,声音低回:“霄霄,你想我怎么和你解释这件事呢,有些东西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自己不觉得拥有,只有失去了,才明白自己曾经有过什么……我跟你谈恋爱,不是说两个人高兴就可以了,不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和我黏黏腻腻不想明天就行了,霄霄,我想给你非常好的生活,我之前也想过我们将来会怎么样,可是我……我现在连自己的未来都看不到了,我能给你什么呢?如果你将来和我在一起,还不如你自己在家里安定快乐,那你为什么要和我吃这个苦a?”
成人世界的规则过早地在良寒的面前呈现,虽然只是揭开小小的幕布,却已经让这个还未成年的少年察觉了自己的渺小和可怜。他已经没有直系亲属可以依靠了,他的父母都抛弃了他,人生接连的打击已经将他的价值感降到了最低,命运却还在他身上层层加码,看到底什么程度才能将他彻底ya垮。
路霄不能理解:“寒哥,你想的是不是太远了?”
良寒摇头,表q是那样的冷冽俊美:“一点都不远,霄霄,这件事一点都不远。”
路霄以他如今的经历根本不认可他刚刚的论调:“好,就算不远,那你很有能力,很聪明,你不会像你说的那个样子的,寒哥,你那么好a,你为什么一点都不相信自己呢?”
良寒长久地看着路霄,忽然间,他gocun笑了一下,他本来就是不苟言笑的xin子,那笑又不是欣然的笑,更像是对人生的讽刺,看得路霄一ko气又提到了心ko。
良寒轻轻说:“算了吧,我一点也不好。”
路霄着急地反驳:“你怎么会不好呢,你成绩好,你聪明,你敏锐,你在市内省内好几次联考是第一a……”
良寒轻轻问:“有什么用呢?”
良寒曾经以为自己有好成绩,可以让父母骄傲,有什么用呢?一个人的优秀到底能换来什么呢?谁规定成绩一定要拔尖的呢?路闻烨安馨从来没有要求过霄霄成绩拔尖,但是一点都不妨碍他们爱他,良寒跟自己所有的较劲,如今看不过是一场可笑的徒劳,他什么都不是,他曾经引以为傲的东西,什么都换不来。
很多人在他们年轻时的确是要遭遇一次这种的打击的,你细心,你厚道,你有才华,很多年轻人都会反问回去,细心,细心有什么用呢?厚道,厚道有什么用呢?有才华,才华有什么用呢?他们将自己身上最珍贵的品质加以毫不留q地贬低,可能要经过十年甚至二十年的磋磨才能明白,那些年轻时看不起的东西,很可能是他们一辈子安身立命之本。
一个人会专注于另一个人的这些特质,是真的没有在意过他的风光或陨落,因为他爱的是你脱掉衣服后仍旧拥有的东西,他爱的是你的灵魂。
可十七岁的良寒不能理解这件事,他固执地只有一个观念:“我没有那么好,我配不上你,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你不能毁在我手里。”
是他不配,不配路霄孤注一掷的爱,不配他不假思索的big胆,他应该知道,自从阳了开始他在路霄家的那段时间,只是老天爷可怜他送给他的一场梦,那么美好本来就不该是他拥有的,现在梦醒了,他应该离开了。
“我不同意。”路霄说。
他额头青筋暴起,在长久的平静后一股无法忍So的怒气直窜他脑门,他震怒道:“良寒,你当初是怎么追我的你是都忘了吗?我跟女生多说两句话,你都要看着我,你晚上抱着我不撒手的时候你都忘了是吗?你之前怎么跟我说的,你说害怕我们坚持不完这个冬天,害怕坚持不到我十七岁的生r,现在你跟我打退堂鼓?你要是不喜欢了你直说,你现在是不是对我已经下头了,追到手了,没感觉了,没新鲜感了,不着迷了,想把我一脚踢开了?我只接So这一种理由,你别跟我扯别的!”
良寒的头剧烈地cou搐了一下。
路霄红着眼睛看着他,眼神愤怒且湿漉,良寒盯着他看,说不出什么感觉,只觉得难So:“我错了。”
良寒轻声地说,他似乎被过去几周渐渐积累起来的q绪tun没了,哪怕路霄这么说都扳不过来他:“我当时不该那么做。”
你说他之前和路霄在一起有计划吗?是有计划的,哪怕这计划只有个未来上哪个big学在哪个城市的big框架,但是家庭的变故把他从jq和着迷里直接扔进了下一个课题,责任冲刷掉了他所有的冲动,让他一遍遍地重新思索他们的关系。
路霄这几周内没有感觉吗?他也是有感觉的,他能感觉到关系在卡顿,陷入了可怕的停滞、倒退期,可哪怕如此,良寒张了几次ko,都没法把不喜欢他了说出来。
他怎么能说这种话呢?
这个人是照在自己身上的那束光a。
良寒隔空凝望着路霄,那眼神是那么的温柔,说的话是那么的决绝,“霄霄,是我不好,我不该招惹你,我当时不该那么做,你值得更好的人,你应该找个心理健康,家庭幸福,能陪你一直体体面面走下去的人,是我错了,我不该追求你,不该招惹你,不该随便地和你发生关系……”
“你能不能别说了!”
路霄骤然big吼了一声,他的坚硬终于在良寒的这些话下冲垮,眼泪被刺j到流出来,他双手抓着头发,垂着头,在ya抑中直接哭出声:“良寒,我没有后悔!我没有后悔过……!你能不能不要跟我说你错了,别说你后悔了……”
路霄根本不知道那天晚上是怎么过来的,他一直在哭,哭得心都要呕出来,良寒其实连“分手”两个字都没直说,路霄就已经So不了了,良寒隔着镜头心慌意乱地一直在哄,如果他在路霄身边,这个时候他应该是跪在cuang边哄,但是遥远的距离让所有的安we和劝we都变得隔靴搔痒,路霄又气又累完全不想跟他说话,哭了半个小时就把视频按了。
路闻烨和安馨在楼下其实已经听到儿子的吼声了,紧接着是q绪非常j烈的争吵,安馨想上楼去看q况,想了想,又没有动,想着孩子如果需要父母帮忙他自然能主动来找他们,自己就不上去了,路闻烨心有戚戚,给妻子拉了拉被子,长叹一ko气:“睡吧,明天早上再说。”
月落r升,一夜几个小时很快过去。
安馨心里存了事儿,凌晨五点便醒了,拿了手机看了看时间5:15,路闻烨还在睡,她已经没有了睡意,在cuang上瞪着眼睛看了十几分钟的天花板,最终还是决定早点起cuang做个早饭,然后上楼去喊儿子吃饭看看q况。她小心翼翼掀开被褥,披上睡衣,蹑手蹑脚地打开门,却在开门的时候吓了一跳。
屋外有人。
本该在楼上睡懒觉的路霄搬了个小板凳揣着手埋头坐在主卧外,穿着他的小恐龙毛绒睡衣,看起来似乎等了很久,已经就着这个姿势歪着睡着了。
安馨一颗心酸软成一片,小声蹲过me他冰凉的脸:“崽崽,你怎么在这儿睡a?”
路霄一触即醒,刚醒的刹那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茫然懵懂地看着安馨,安馨看着他的眼睛,莫名就想起路霄两岁的时候自己需要在国外进修的那年,路霄刚刚会说话,路闻烨带着霄霄来学校里看她,短暂的相聚后路闻烨得带着孩子回国,临别时丈夫对儿子说:“跟妈妈说再见。”那时的路霄还不会说很多词,听到这一句忽然抓住了安馨的衣襟,流着眼泪反反复复地开始说:“妈妈妈妈拜拜拜拜拜拜妈妈妈妈拜拜妈妈妈妈妈妈……”
他不是要说拜拜,他是因为不会说“不要走”,所以只能重复他会的词。
安馨哪里会不明白呢,这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ro,她舍不得a。
她拍了拍儿子,柔声说:“去屋里睡吧,妈妈去给你做早饭。”
路霄在这几秒钟的时间里终于清醒了点,想起自己等着是来Gan什么的了,像他小时候很多次那样,仰头抓住了安馨的衣角,红着Gan涩迷蒙的眼睛说:“妈妈,帮帮我们吧。”
第99章 劝说
xx23年1月23r,良寒在外公的院子外侍弄花草。
莫Gan山的冬天景s清幽,加上此处僻静,寻常客人难得移步于此,更显山灵气秀。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的凉,良寒罩着围裙,垂着眼睛在院子里修剪梅花、松子、佛手柑。
从去年的十二月23r到今年一月,好比是良寒的至暗时刻,Kua年这整个一月没有发生任何快乐的事q,距离一周前期末考完成和霄霄通过一次话后,良寒第二天问了路霄一次“还好吗?”路霄没有回复他,他也便不再继续问了。
良寒舀了一舀子的水浇完花,再直起身后面朝远处的山峦,陷入了长久的漫无目的的发呆,不知呆站了多久,忽然听见上山的路一阵引擎声,他转头去看,只见蜿蜒的山道上开上来一辆ce,这辆ce的ce型ce牌良寒都很熟悉,他一愣,立刻从院子里的花垄里走出来,很快,ce在院外停下,驾驶位上安馨开门下ce,ce后座的路霄穿着牛仔裤下来,抬头看了良寒一眼,然后绕到另一侧去扶他爸爸下ce。
这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良寒没有接到任何的访客提醒,他们是怎么通过的外面的警卫?良寒还在怔愣,但惊喜很快又将他兜头盖住,他快步走上前去,笑容自然地挂在嘴角:“叔叔阿姨,你们怎么来了?”
安馨从后备箱拿出礼品盒来,笑着对他说:“来看看你a,顺便探望你外公。”
国内的人脉安馨的确是照比路闻烨更通达一些,确认退居二线的老爷子可以见他们后,安馨和路闻烨便准备了礼物登门拜访。路霄扶着自己的父亲,窃喜地看了良寒一眼,小声说:“我把我爸妈拉来给我俩撑场子了——走a,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