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人着急忙慌地敲起钟来,低沉的钟鸣声像沉睡了许久,苏醒时“呜呜”地响了一声,随即“轰隆”地在黑夜里传了开来。
祁阳街道上打更的人听了声音,敲锣声也一齐响了,竟像是奏乐一样在黑夜里杂乱无章地打起了拍子,一声喊叫冲破云霄:“山匪来了——”
祁阳的城墙像个纸老虎,山匪有备而来地扔出绳索,三两下爬了上去。
早先守城的早连滚带爬地去通知县太爷了,这会儿没人拦,山匪big开城门,迎客般地放贼人进城。
打头那人脸上横着一道刀疤,他拉着马绳在城门ko停了片刻,似乎轻蔑的看了看这不堪一击的城门,一脸big仇得报似的big笑了声,“祁阳——老子等了这么些年,终于回来了。”
一众山匪起哄地笑了起来,跟在后面的不知谁big喊了声:“可惜秦裴那老东西死了,不然我一定杀了他替big哥报仇!”
刀疤脸的匪首嘴角的笑立刻僵了,当年秦裴被元朔皇帝贬了官,打不了南方的叛贼,回乡时便孤身挑了赤云山的山匪,匪首咬牙切齿地想起当年往事,秦裴的长Qiang离他只有一寸的距离,若不是他偏身往后一仰,如今就是瞎了双眼,不只是留下这一道刀疤。
那匪首眼han杀意地看着城墙上写着的“祁阳”两个big字,手里握紧了马绳。
“二弟——”匪首片刻后侧了侧身,对着身旁的二当家ya低了些声音,“今r来劫祁阳,也莫要忘了正事。”
二当家big刀一扬:“big哥放心。”
“驾——”匪首一夹马腹,策马进了城门,身后举着火把的山匪连成一线,一道涌了进去。
***
城中,白烬院内。
夜s昏暗,院里正燃了许多烛火,沿着角落围了院子一圈,烛火长明,乃是淮北送人魂归故里的旧俗,冬r里的风在长空上呜呜地刮起,却没乱晃地上烛火,仿佛通人q似的。
白烬坐在台阶上,身前放着个火盆,焰火升腾,一张张暗黄s的纸钱在里头化了灰烬,旁边还坐着孟凛。
“白烬,我白r里当真是不知道你师父的事才笑的。”孟凛一页页撕着纸钱,脸上有些难为q,“你也知我平r不太出门,方才才听常叔告诉了我……”
无所不知的孟公子这回知道晚了消息,以为自己运筹帷幄地了解了往后事q的发展,可他没想到白烬会回到祁阳,更没想到秦裴竟然不在了。
这变故生得他意料之外,发展竟与前世不一样了。
孟凛是才刚起了诸事绕开白烬的心,可知道了这事,代入他从前的心境,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去找白小公子嘘寒问暖一番。
他把“我与白烬有些jaoq”这句话默念了几遍,才敲响了白烬的家门。
孟凛懊恼地烧了页纸钱,“我其实是想让你莫要心忧,却当了回笑话,小公子,凡事憋在心中便会惆怅,你要是难过就怪我吧。”
白烬抬眸看了他一眼,他摇了摇头,眼里却冒出几分悲怆,竟少见得让人觉得他委屈极了,“我不怪你。”
白烬向来是个不爱将q绪外露的人,孟凛被他这一眼看得心头一颤,居然无端起了怜爱之心,只好拿出了自己都不big信服的说辞:“其实死生乃天地之常理,畏者不可以苟免,贪者不可以苟得[1],向来难以强求……”
“更何况你师父倘若在世,也肯定不想你为他忧思。”
“……”白烬垂下头去默默烧着纸钱,许久嘴里才单单说了句:“我知道……”
“……”这种时候缄ko不言比外露的q绪更让人觉得悲伤,颇擅言辞的孟凛斟酌不出话来安we,只好关切道:“你半年未归,如今又是一个人回来,家中有什么需要的,也尽管跟我明说,纵然我身无长物,总归也是……”
孟凛说着骤然一顿,看见白烬手上也停了下来,他依旧好声好气地把话说完整了,“能帮上一点……是,一,点。”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他见着了白烬脸上露出的戒备神q。
夜里竟传出了哒哒的马蹄声,伴随着呜呜的风声由远及近。
两个人都各自在暗处眼底现了几分冷意。
白烬站起身来,他从这急促的马蹄声里听不出什么善意,方才有几分难过的神s一时散了j光,他握着手旁的剑,往院子中央走了过去。
孟凛默不作声,将手里的纸钱继续烧了。
随着马鸣声,院子门ko停下一片喧哗,一道火光突然从天而降,一根火把被人扔了进来,打着旋儿往院子里落下。
火把落在地上燃不起沙土,big门同时被人给强力zuang开,嘈杂声顿时往院子里涌了进来。
那山匪的二当家扛着big刀走进院子里,身后还跟着五六个人,他往四周看了一圈,笑得肆无忌惮,“来得不巧,奔丧呢这。”
白烬目光一凛,冷冷地地打量了这些不速之客,“山匪?赤云山。”
“哟,认出来了。”后边一个山匪笑得一脸匪气:“那还不把值钱的东西都jao出来,免得你爷爷亲自来动手。”
一伙山匪哄堂big笑起来。
白烬脸上立马带了杀气,他扬剑往地上一划,一地的沙土连带着石子被股厉风裹挟,朝着那伙山匪砸了过去,石子砸在身上极疼,笑声立马变了哀嚎。
白小将军横着剑问:“是谁让你们来的?”
嚣张惯了的山匪揉着被石子砸过的地方,像没听到他说的,提起刀来就要冲出去砍白烬,“老子杀了你!”
“慢着。”那一直打量白烬的二当家突然抬了抬手,将那拔刀的山匪拦在身后,他斜眼对着上下扫了一眼,“你是秦裴那个老东西的徒弟——白烬?”烟膳艇
“哦——”那二当家眯了眯眼,像是想到了什么:“我记得你,五年前你还是个小孩儿,竟然敢一个人来闯赤云山,学着那个老东西想做英雄。”
二当家冷笑了一声,放下抬起的手握住刀把,“那我们的梁子结得深了……”
他咬牙切齿:“杀了他——”
几个山匪立马举刀冲了过去,刀光剑影反s着一院子的烛光,竟在院里晃出了刀剑纵横的光影。
白烬却仿佛没有动手的打算,他横刀站在原地,那伙山匪蜂拥着还没跑到跟前,喊杀声却忽然急促地转了个Wan儿,变成声声惨叫。
本就细微的弓弩声被喊杀盖住了,竟有数只弩箭从暗处里s过来,杀了山匪个措手不及。
二当家横刀砍断几根弩箭,一看身后的手下全倒了地,心头立马起了火气,他big吼了一声,猛然朝着白烬劈头盖脸地砍了过去,“呸,暗地里伤人,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