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长风与白雪涤dang过被鲜血染红的漠北草原,鹰背上的王座也迎来了崭新的、年轻的主人。
随着王军平定了叛乱之后,桑岚终于返回王城,见到了分隔近一年的家人。
新雪初霁,银月当空。马蹄一路踢开浅草上厚实的积雪,发出悦耳的声响。
桑岚驾于马上,透过纷纷扬扬细碎的雪,远远便看见等候在营帐前的三个人影。
他提前下了马,迈步一路小跑着向前而去。
染血的裙裾在奔跑的过程中划开一道Wan月状的弧线,起伏间,散开的墨s长发间藏进了清浅的、细浪般的雪。
“阿父阿母,阿姊。”
少年的声音清亮疏远,缓慢地驱散了空气中浮动的寒意。
桑岚轻轻喘了两ko气,呼出的薄雾在他眼前一阵一阵地浮现,衬得他双目犹如天际闪闪烁烁的星。
他站在被深雪覆盖的原野中,身上着的分明是浅s的衣裙,却辉煌夺目得恍若一把炽烈的火。
而被他唤到的三人面上则浮起像是被阳光融化的雪一般的笑。
漠北王尚且能沉得住气,沉肃着脸、背着手站在原地,唯有望向桑岚的目光半是欣悦半是宽we,像是狮王在看他独自狩猎归来的孩子。
他身旁的王后则是直接踏前一步,目光柔和,握着桑岚的手关切地上下打量。
四目相对,似乎有什么话在她心中被酝酿了千百遍,但最终却只化作一句很轻的——
“平安归来就好。”
他身后的漠北王也垂着眼,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
于是那粒被风托举着四处飘dang着的种子终于缓缓地沉入厚重的泥土里。
桑岚这才有了重归故土的真实感。
“阿岚此去big晟归来,身手还是一如既往地好a。”
桑兰看见距离上次分别似乎长高了一些的自家弟弟,面带笑意伸手上前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背。
“想来平r里应当没有荒废习武罢?”
因为环境太安逸松懈过一阵的桑岚:“……”
他纹丝不动地笑了笑,面不改s地转移了话题:“阿姊也是,打起仗来还是那般骁勇。”
“说起来,此次的叛乱,应是在父皇的计划之中罢?”
他话音刚落,在场的其他三人便微微收敛了神s,最后还是王后轻叹一声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外边风big,阿岚想知道,还是到帐内暖暖身体再听罢。”
接着,一行人便一同进入了身后的王帐内,桑岚也在诉说中了解到了整件事的发展经过。
托图的谋反的计划自很久以前就已经产生,虽然做得隐秘,却仍被漠北王派出的手下所察觉。
托图原本的打算是使计让桑兰陷入长久的昏迷,他料到为了不使漠北达不成条件被big晟皇帝问罪,漠北王定会让桑岚作为替身前往big晟,如此,两位王储都短暂地失去了继承王位的资格,王位的继承人便只能由其他部族中选拔产生。
而漠北王则命桑兰将计就计,假装昏迷后又将桑岚送往漠北,让托图误以为自己的计谋得逞从而放松警惕,直到将暗线完备地布下,桑兰才从假意昏迷中“苏醒”过来。
桑岚听罢,沉默良久,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开ko说些什么。
被问罪的危机和叛乱同时解决,并且还一举消除了暗藏在部族内部的蛀虫,他理应高兴——也确实是高兴的。
只是在那些光明的、喜悦的心q背后,桑岚难免地生出一丝失落。
他们的计划周密,堪称万无一失,却千算万算都并未将他算在其中,甚至连一句透露都未曾有过。
就在他缄ko不言之时,位于主座的、曾经的漠北王缓声开ko:“其实若他下的是能直接致死兰儿的y,吾定不会令你将之生擒,而是将其当场格杀。”
“自然。”桑岚垂眸,神s不变,“若是如此,无需父王多言,儿臣亦会这般做的。”
乌兰河边,长风猎猎,霜雪yaWan了草梗,于是遍地都是无垠的洁白。
桑岚站在河畔蹲下身,将手心缓缓触上已经凝了厚厚一层冰的河面,低低敛着眼睫望着河对岸的一处默默出神。
掌心传来的触感过分冰寒,让他的思绪也平静了些许。
没过多久,便有一人在他身侧站定,温柔和缓的嗓音自头顶响起:“从小到big,你一有心事就会来这儿,每每碰到这乌兰河的河水,心q看起来就会好上许多。”
桑岚闻言眨了眨眼,抬眸:“阿母。”
“还在怪我们没把计划的内容告诉你?”
桑岚收回视线,却并未说话。
岸边风势渐big,吹过的风像是一道道凌厉的剑气,割得人j肤生疼,在自然的巨力中,人的言语也变得微弱而渺小。
“……其实我们细细想过,认为不告诉你,才是最好的选择。”王后叹了ko气,徐徐说道:“你自小责任心便重,看着贪玩散漫,实则骨子里最细致沉稳,若是告诉了你,恐怕你在big晟也会不得安生,急着赶着也要回来。”
“倒不如就这般放你去了——虽说此行于漠北而言算得上耻辱,但不失为一个极好的机会……没有过重的负担,阿岚此行便可尽去看看与漠北相异的风光与人q。”
王后说着温声笑了笑,“可是委屈了?”
桑岚一顿,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心中那状似失落的酸涩q绪的来源。
原来是委屈。
他原本并不是会将这种事放在心上的人,如今倒像是被某个人宠爱过了头,不知不觉生出点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