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2)

若不是柳姨妈问起,宋时安不会知道,许仲越的经历竟这样坎坷惊险。

他听说过许仲越三年前才到清江镇,但这“到”法颇有些被动,他其实是沿着江飘下来的,那时候战乱初定,逃回乡下避难的渔民渐渐回来了,正在江边收渔网,却见一个男人趴着块木板顺江而下,身下隐隐还有血流出来,将周遭的水染得淡红。

江水里年年都能见浮尸,渔民都会避开,鲜少触霉头的。只见这人还能流血,好心的渔民便撑船出去,把他捡了回来。

几贴草y外敷内服,他伤势渐好,只是记不起自己是谁,许久并没人寻,想必若有亲戚,也死在战乱里了。

柳姨妈说:“这么说来,你是孤身一人了。”若是平安年月,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的孤儿极少见,家家户户都讲究一个开枝散叶、人丁兴旺、四世同堂方是有福之家。

可惜前些年乱ko子一开,连皇帝都无法在金銮宝殿安坐,仓皇带着爱妃出逃,几方势力你刚唱罢我登场,把天下搅成一锅乱粥,不少人失了父母亲眷,甚至找不着尸首安葬,一到清明只能在路ko烧纸钱,big风一卷灰烬乱飘,甚是凄凉。

许仲越的遭遇,这年头是常事。

许仲越颔首,柳姨妈叹道:“和安哥儿一样,都是无父无母的可怜孩子。”在她眼里,宋遇cun活着和死了没两样,比死了更加气人。

宋时安说:“都是光棍,一人吃饱全家不愁,挺好的。”

柳姨妈不赞同地瞥了他一眼,这孩子又说傻话。双儿和汉子孤身一人咋能一样?现在不年不节的,安哥儿尚能逍遥自在,到了冬天北风呼啸,人家放鞭P阖家团圆,rere闹闹,就安哥儿一人孤孤单单,想到这儿她便心ko疼。

宋时安哪儿想到那么远,他好奇问:“许big哥,那你怎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你现在的名字是谁取的?”

许仲越从领kome索一阵,取出一方红绳挂着的玉印,柳氏并不识字,也不便凑到年轻男子的颈前看。

她还等着许仲越将绳解下来,便见宋时安没半点避讳的凑了过去。

他凑得近,非但能闻到许仲越衣裳上清新的皂角味,连长睫毛都快擦过许仲越的手指。

宋时安并不懂玉,只能看出玉s如凝ru,细润有光,上头篆刻了许仲越的名字,小篆繁文,他肯定写不出来,但阅读并无障碍。

他便笑着说:“看来,许big哥没喊错,你就是许家的。”

许仲越说:“不错,新帝登jbig赦天下后,管咱们越州城的官吏们各自归位,我便去官府登记了户籍。”

柳姨妈听了更是放下心来。要说太平盛世,好端端的突然冒出个人登记户籍,没个来历凭证,官府肯定是不会办的,只是这几年乱民流落他乡的多,为了恢复民生,官府多让他们就地重办户籍,好领取良籍凭证,算当地人ko缴纳税赋。

许仲越有了户籍,安哥儿才好进他家的籍册,彻底和宋遇cun断得GanGan净净。

她便试探着问:“既这么着,你的婚事自己就能做主了。”

许仲越沉稳地点了点头。他一个孤身汉子,在清江镇也没根j,刚被渔民救上来时,借人家里睡个觉,白天便在乡下四处转转,帮着打短工,杀猪宰牛挣个辛苦钱。

很快攒上一些钱,他便给自己配置了短刀、长刀和弓箭,进山里捕猎。

虽想不起过往来历,但提上弓箭长刀的一刻,手感莫名的熟悉。等真进了山林,他自然而然的知道如何顺溪水进深山,密林中又该如何隐匿埋伏,如何设置j巧陷阱,等猎物出现,他往往是箭不虚发,人不空回。

战事频繁,人死的多,那so就活的好。花鹿、黄羊、狐狸、花豹、野猪、山j、野兔儿……满山都是宝贝,都个头肥big,ro质鲜美,镇上越州城的酒楼都愿意收。整狐狸皮价钱更是昂贵,披上一领狐裘是富户老爷们身份的象征,故而不难出手。

许仲越当猎户的时候,一人独来独往,猎到东西去酒楼卖,住在城郊废庙里。等他去年置办下家业,以屠户为生,上门提亲的便越来越多,有一程子冰人简直踏破他家门槛,闹得他不胜其烦。

拒绝多了,许仲越心里明白,娶妻势在必行。

若不尽早安置家眷,这其中但凡有一家被他拒绝后心怀怨恨,把他的名字报到官府,就不知官府衙门会给他派来个什么人当老婆了。

宋时安叠了几块粗柴火,端坐在柳姨妈身旁,柳氏和许仲越一提起婚事,他便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许仲越居高临下,分明看到他白净细致的脸上,一点点染上胭脂红。

像是火烧云染红了水面,风吹乱了cun水。

柳姨妈舒展开眉头,想了一想,推心置腹的说:“安哥儿家的q况,想来你都知晓了。容我说一句不中听的话,他亲爹被他后母调jao得不成个爹样子,两个弟妹也不必当成自家人了。我自己是吃惯了苦的,也不图别的,只盼着我亲姐留下的这一缕血脉,能有个知冷知re的夫婿照顾着,r后黄泉相见,我也不愧心了。”

“他后母提的婚约,说起来是她自作主张,但她名头上还是安哥儿的娘……”说到这儿,柳姨妈突狡黠一笑,继续道:“父母之命不能违抗,除非在这前头还有一桩旧姻缘。”

“就说我姐怀孩子时,和你母亲指腹为婚,若生了儿子就结为兄弟,若生了女儿双儿,便结为夫妻。如今姐姐和你母亲都过世了,死无对证,我来做个人证,你们手脚快些办亲事,把安哥儿的户籍迁过去就妥当了。”

宋时安呆了,耳根子火辣辣的re麻,他垂下头不敢看姨妈,接下来被许仲越一ko回绝得多尴尬a。

真恨不得脚趾抠个地道跑了。

许仲越垂下眼皮没说话。

他是薄薄的内双眼皮,一垂眼,冰块脸更是看不出q绪,宋时安丧着脸,等他无q的话语吐出,却等来了一句,“也好,全听姨妈安排。”

宋时安猛然抬起头:“什么?你同意和我……成亲?”姨妈在侧,他总算记得把“假”字tun下去。

许仲越难得的go起cun角,半笑不笑的问:“不然?上回可是你主动和我提及婚事。”

这话说的,宋时安真没法回。

他又不傻,许仲越嘴里的婚事,和他提的假成亲应该不是一回事。

但换他拒绝许仲越的话,出尔反尔,显得他好像渣男。

柳姨妈高兴坏了:“这就好,你家里有黄历没,赶紧翻一翻,找个合适的r子把婚事办了,安哥儿甚么都不懂,要准备些什么我来告诉你们……”

话没说完,已经远远传来高家老太太的嚷嚷声。

例必一串脏话咒骂,接着责怪柳姨妈还不赶紧做饭,是想活活饿死婆婆。

宋时安知道耽搁久了对姨妈不好,安we两句,告诉她过两r再来看她,便匆匆和许仲越出门。

临出柴房,他们和窗边扎起身子的高家老太太zuang了正着,高家老太太先前就看到这异常高big结实的年轻男人,身上气势与众不同,她想骂柳氏招惹野汉子回家,却不敢。

许仲越提高声音说:“姨妈,我们先走,改天再带ro来看你。”

回家的路,宋时安一瘸一拐走的忐忑,他两辈子加起来没恋爱过,更别提结婚。上学时只顾着吃,假期全国各地的探店,是兴趣也饱ko福,接下家里的生意后满眼睛都是生意经,那时他也畅想过将来生活,没想到……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