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进门半步的脚停滞,收回转身,背后是妆容j致的杜莺音微笑的脸,
“走,陪姐姐去烫头发。”说着,杜莺音挽起林知许的手臂,“天气冷了,我还想去裁缝那儿量身衣服,你也做一身。”
杜莺音是和孟冬一起来到港城的,当初若不是她在客人谈话中察觉出一丝端倪,又加以掩护,孟冬早已死在杨元龙手中,更不用说能跑到棠园求助。
他二人是在段云瑞的安排之下逃到了港城,并在此定居。初见到时的确让林知许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们竟在一起,并且已经登记结婚。
总归是圆满的。
他们到已有港岛四个月,局势逐渐平稳,不少从东南府逃来港城的人都开始准备回去,就连袁定波也派人来接了袁曼丽回榕城。
没有段云瑞的任何消息,是生是死,杳无音信,更无人提及。
每个人都好像十分了解他,故意在他面前只字不提,小心翼翼地遵守着暗自约定好的说辞,甚至是表q。
偶尔说漏了一个字,都连忙噤声,谨慎地观察他神q的变化。
其实他没那么脆弱,只是这个世界上于他而言,先前就没什么可眷恋的,而现在,唯一的眷恋也没了。
他只是想确认一下,确认一下还需不需要留在这个世上,可每个人都不愿意给他一个正确的答案。
“哦对了,我想给我母亲也做身衣服。”杜莺音对于林知许时不时地发怔已见怪不怪,故意用着极平常的,仿若闲聊的语气道,“她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准备接她到这儿来。”
母亲?
这个对林知许来说很少会思及的词蓦然钻进耳中,却让他在尘封的记忆里寻到了一个地方。
“我要回去。”林知许突然开ko,没等杜莺音回应,他便接着道,“回榕城。”
去金台寺。
第110章 你会不会……
榕城的冬已然冷透,连r来时有时无的细雨将路面打得chao湿,一辆骡ce晃dang着走过,随着ce轮碾进泥土,那股特有土腥气时不时就往鼻子里钻。
“小少爷,现在金台寺可不比从前太平,你要是想上香,最好还是过阵子再来。”赶ce的裹了裹身上的毛毡,忍不住又回头劝道,“难民big多已散去,现在剩下的说是无家可归,可不少是败兵流寇,穷凶极恶的。”
“我是去寻人的。”
声音自ce篷里幽幽传来,赶ce的怔了怔,转回头的眼神中不由地带上了淡淡的同q。
许多失散了亲人的,都将金台寺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但真正能寻着的,又能有几个。
随着又一阵冷风刮过,金台寺肃穆悲悯的钟声已隐约听到,再转过了几道Wan,一道隐在苍柏之间的红墙已若隐若现。
林知许的心随着入眼的红墙微微一悸,竟泛起了些许怯意。
他们刚到榕城半r,棠园里狼藉一片,他是趁着其他人无暇顾及之际独自出来的。独行惯了,直至坐上了这辆出城的骡ce,林知许才惊觉应当与段茂真知会一声的。
“小少爷,到了。”骡ce停在寺门,赶ce的唤他,“我卸了货后给骡子上上草料,歇歇脚,估me着要个把小时后回城,到时候还在这儿等着你。”
林知许颔首,掏出几块big洋塞给赶ce的,踏上了石阶。
脑海中盘旋的仍是初次来时的那抹静寂,可当那条幽长的小路映入眼帘时,林知许愕然怔住,心头一震。
只见寺门与靠近外面的几株古柏上遍布了斑驳弹孔,可见当初战况之j烈,就算是佛家之地也不能幸免。
“施主。”尽头一个正在打扫的小沙弥迎了过来,待看清了林知许后虽有些微讶,但仍颔首合十,“您来了。”
小沙弥仍记得林知许,是因为他是段云瑞这些年来唯一带来的一个外人,也无需多言,他引领着林知许向地藏菩萨殿而去。
原来寺里真如赶ce的所言并不清净,昏暗的偏殿之中依稀能看到一些草席铺盖,房檐下也三三两两蹲坐着一些人,好奇地打量着他。
这其中既有妇孺老人,也不乏一些壮年,林知许敏锐地察觉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之中,有着不怀好意的审视。
甚至有人已经起身,状似不经意地闲逛,却越跟越近,但林知许连头也未回,他清楚,这些人不敢进殿。
地藏殿依然是那般幽静,林知许甚至还清晰地记得上次那道打在肩头,金黄温暖的阳光,记得在光里上下翻飞的微尘,记得满殿的香火气,尤其是股浓重的,纸钱燃烧的烟火味。
但现在只有阴沉的幽邃深殿和扑面而来的chao湿气,物资的匮乏让往r灯火长明的big殿只在供台上燃了几盏摇晃着火苗的长明灯。
可即便如此,林知许还是一眼看到了三块排列整齐的牌位。
是三块。
姚氏玉芳之位。
段氏云泽之位。
还有……林氏静姝之位。
林知许完完全全地怔住了,难以置信地睁big了双眼。
林静姝,这是一个恐怕连他母亲自己都已经模糊了的名字,却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与段云瑞母亲相邻的供台之上。
就连在他的记忆里,母亲一直都是那个艳俗至极的花名。
静姝,这个母亲真正的闺名,是她ko中那个满腹经纶的外公想了几天几夜为她取下的名字。
“可惜a。”他还记得母亲一边cou着烟,一边挑起j心描绘的细眉,“他命太短,但凡能熬到给我定了亲,我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方。”
“阿棠,你说我是不是命里带克a?”母亲用脚碾灭了烟,喷吐着烟气靠近他,在他的咳嗽声中捏了捏他的脸,“说不定你也会被我克死。”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