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他心目中永远正确永远骄傲的不可一世的父亲……
又沉默良久，蒋婕再度开腔：“这次回来，还走吗？”
母亲的这句诘问虽然是用温和平静的语气讲出来的，却像一道强有力的电流直抵心脏，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白桦张了张嘴，最终艰难地回答：“……不走了。”
ce子开过一道有专人把守的岗亭，在笔直的望不到尽头的单行道上行驶，两岸是修剪整齐绵延起伏的辽阔草坪，ce内，白桦拿出许久不用的另一支私人手机，他提前充满了电，只是迟迟不愿开机，好像一旦重启，属于黄净之的人生就该彻彻底底地回来了。
长按开机，画面切过，输入密码解锁，恍若隔世的主界面铺陈眼前。
白桦深呼吸一个来回，点进微信自动登录，铺天盖地的消息纷沓而来，有些是好久之前的，也有些是最近发来的，连通讯录的新好友申请界面都显示着99+。
他麻木地点进去，迫切地想给自己找些机械的不费脑子的事做，于是开始一样一样清理着未读，点进通讯录提示，选中第一个下意识要右划删除，却又蓦地顿住。
那是个异常熟悉的头像，申请人的名字叫，Theo。
第四十五章 “不是正合你意么？”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
机械女声被无q截断，手机咔嚓锁屏往副驾座椅上一丢，李济州踩下油门，超跑轰出ce库绝尘而去。
刚开出两条街，方凝的电话掐着点儿地紧追而来，语气冷硬得像上级发号施令，听不出半点母子q分：“你不在家？”
李济州挂着蓝牙耳机，变道穿ca连超几辆ce，惜字如金地en了一声。
跑ce炸开的尖锐音浪传到电话那头，方凝厉声斥责：“这种节骨眼上，你就不能老实在家待着收收心？”
李济州道：“我有事。”
“什么事？”
“很重要的事。”
对面沉默了，李济州耐心等一两秒，才说：“我先挂了，妈。”
城中村棚户区道路坑洼且b仄，李济州理智地将ce停在附近一处露天停ce场，凭着来过两次的记忆徒步穿街走巷，雨势渐歇，阴云未散，天地间雾蒙蒙一片，路面积水成河，皮鞋踩过，泥点子甩上熨烫笔挺的西装裤管。
终于从一排排灰头土脸的破旧握手楼中找到了白桦住的那栋，一ko气爬上楼，敲门，深呼吸，等了许久，久到心脏一寸寸下沉，以为又要扑空。
吱呀，掉了漆的木门颤巍巍从内拉开，露出闫启航一张睡意惺忪的脸。
李济州ya根不给人回神的机会，一上来就问：“白桦在吗？”
闫启航愣了愣，张ko吐出一个“他……”字后随即卡了壳，内心犹豫着，不确定要不要告诉眼前这个人。
李济州脸s微变，手一抬撑着门扉，极力克制着想要破门而入的冲动，急冲冲追着问：“他怎么了？病了？还是遇到了什么事？”
离得近，闫启航逐渐看清他眼底一览无余的惊惶与狼狈，全然没了上回那种气定神闲的从容体面。突然觉得没必要藏着掖着，都还没怎么着呢，这人已经丢盔弃甲了。
于是实话实说：“白桦哥走了。”
李济州眼神陡地恍惚一下，迷茫道：“走去哪儿？”
“不清楚。”闫启航摇头，“他没跟我讲，也许是去了别的城市，也许，Gan脆回老家了。”
老家？
李济州心ko像是被人硬生生挖下一块，扯出淋漓血ro，他才如梦方醒，后知后觉地知道ton。
白桦曾经跟他讲过自己的家乡，在偏远北方的一个小县城，但他ya根没放心上，以至于如今回忆起，脑海里徒留一片仓皇的空白。
“你要进来看看吗？”怕他不信，闫启航自动让开道，客气却又不忘补刀：“不过他东西已经全都拿走了，只剩一间空屋子。”
李济州回停ce场拿ce，远远瞧见几个年轻男女围着那辆扎眼的兰博j尼看景儿似地东me西瞅。
他走近，ce头灯霍然亮起，像蛰伏酣睡的猛so苏醒，将那几人吓了一跳。
其中一位身材火辣长相甜美的女孩回头，明显眼前一亮，big着胆子搭讪：“帅哥，这ce你的a？”
他五官英俊深邃，低气ya裹身，扑面而来的一股子冷漠肃杀，反倒更吸引人想要飞蛾扑火。
ce门升起，李济州一言不发地矮身坐进去，女孩倚窗娇嗔： “Gan嘛不理人a？”
“不好意思。”他开ko，声音沉冷，“我是g。”
在这座城市生活了二十几年，N市错综复杂的jao通Gan道，李济州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此刻却忽然像是一头扎进了磅礴悍然的水泥迷宫。
他驱ce开上高架，绕一圈又下来，像个无家可归的浪子。
刚驶入市区路面，钟泊南一个电话打来：“在内环高架上飙ce的兰博j尼ce主是不是你？”
李济州：“Gan什么？”
“我知道你心q不好。”钟泊南听他嗓音消沉，自顾自安we道：“辛辛苦苦忙活了几个月的项目，说换人就换人，这事搁谁都得上火。亏你那会儿还嘴硬，跟我这儿摆什么谱……”
超跑挤在市区稠密的ce河中，像被困住的so，李济州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跳动的红绿灯倒计时：“没别的事我挂了。”
“发你个地址，过来喝酒，咱就别给城市jao通添堵了。”
近郊的一处私家酒庄，主人是做私募投资的，最近在忙活举家移民的事，钟泊南被人带着光顾过一两次，喜欢这地儿的僻静，打算接手盘下来。
靠海的半山腰，白s欧式建筑像油画里的古堡，屋前种满了争奇斗艳的花，一条青石板小径蜿蜒伸出，不远处是排马厩，人走近了，能听见马儿悠闲地打着响鼻。
“怎么样？”钟泊南老远就出来迎接，抬臂go上李济州的肩，献宝似地说：“这地儿清净吧，有没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搁平时李济州可能还会评价几句，今天是真的没心q，闷头一个劲儿往前走，边走还边问：“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