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凝拿起杯子抿了一ko,转而看向窗外,高层视野宽广,一整面墙的玻璃将B市浩瀚璀璨的夜景呈于眼前,她安静地看了一阵,收回视线说:“我都快忘了黄净之长什么模样了,哦对,上次你提到的那个明星,我后来查了查,不是什么同名同姓,没想到这孩子xin子比你还野,居然跑去娱乐圈混了几年,小时候倒看不出来,乖乖地跟在蒋婕身后,粉雕玉琢的一个小人儿……”
李济州听得一愣:“小时候?什么时候,你见过他?”
方凝双腿jao叠,小臂支在膝上捏着酒杯晃了晃,语气自然:“不止我见过,你也见过。”
“什——”
“不过那时候你更小,才周岁,”她回忆起往事,脸上的笑涡都是少有的温柔:“还有张老照片呢,我也给带来了。”说着朝丢在不远处沙发扶手上的Kelly包一努嘴,“去拿。”
许是霍然起身冲过去翻包的阵仗太过急切,又被方凝抓住机会揶揄:“慢点,我那包很贵。”
“弄坏了陪你一个。”话音落,照片cou出带起一声响,来自二十多年的一幕画面刷地铺陈眼前。
李济州瞳孔震颤,直愣愣呆住。
“这是……”
“是你周岁宴那天拍的,”方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疾不徐,像在讲故事:“碰巧赶上蒋婕回N市探亲,请柬发出后,我原本是不抱希望的,还是同学那会儿就知道她xin子冷,不善jao际,没成想,她居然很给面子地来了,还领着三岁的儿子黄净之。”
又喝了ko酒,她继续说:“照片上是当时你在抓周,满桌的物件儿,一个都不正眼瞧,偏偏对你爸凑数从花瓶里cou出来的一支玫瑰q有独钟,拿在手里看两眼,又继续往前爬,一直爬到长桌尽头,黄净之被蒋婕牵着站在那儿。你后来给那么多男男女女送过花,有没有想过自己这辈子的第一支花,早在周岁宴那天就送出去了?”
方凝的话宛如平地一声惊雷,打得李济州好半天回不过神,足足愣了有七八秒,才再度找回组织语言的能力,什么玩意?二十多年前?
……就是说早在他还是个懵懂无知q智未开的小混蛋时,就已经和黄净之见过面了?
原本是经年之久又啼笑皆非的一件往事,却让李济州蓦地生出一股玄妙而又难以言喻的感觉,以至于方凝觉察出儿子神s有异,连叫了好几声才唤回他不知飘去哪里的魂儿。
“都很多年前的事了。”她毫不留q地泼冷水,“我也是翻照片才想起,那之后和蒋婕再没机会来往,要不是这次有项目促成合作,恐怕她连我这个老同学都忘了。”
“这张照片能给我吗?”李济州转过身看着他妈问。
方凝挑眉:“怎么,觉得是黑历史,想趁机销毁?”
“不。”李济州自顾自将照片塞进西装ko袋,面朝她稍稍欠了下身,正s:“妈,有件事是时候通知您一下,”他顿了一息,接着说:“请恕儿子不孝,您这辈子,big概率没机会抱上孙子了。”
翌r天公作美,是个晴好的艳阳天,高纬度的北国之秋,空气中搅动着一股冷冽而又清新的气息,黑s轿ce在林荫道上平缓行驶,阳光不要钱地洒下,被沿途的枝桠切碎,印在挡风玻璃上斑驳成影。
方凝体寒怕冷,一路都撑着太阳xu阖眼假寐,又或许,是在为昨晚李济州突如其来的出柜宣言头疼。
平心而论,她对tx恋这种事的接So度并不低,甚至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特别是在从管家ko中听说了李济州前阵子把那个叫白桦的男孩带回家后。
她一直有种隐约的预感,只是现实来得太突然。
ce子开过有专人看守的两道岗亭,在两岸辽阔起伏的前庭草坪中央穿行,远远看见偌big的露天停ce场外已经琳琅满目豪ce遍地,黄家坐拥泼天富贵却素来低调处世,如今置身这座以英亩为计的庄园,饶是见多识广的方凝也忍不住咋舌。
宴客的地点就在庄园内的私人会馆,一幢白s外墙的古典建筑,李济州和方凝一下ce就有专人礼宾迎上前接待,从正门步入,带天花板的中庭近十米挑高,装潢走巴洛克风的繁复华丽,巨型水晶灯倒垂照出一片金碧辉煌,满目尽是衣香鬓影珠光宝气,侍者们举着托盘在人群中穿行,悠扬的管弦乐与人们的聊天声混杂jao错漂浮空中,尽头处的旋转楼梯旁,一袭墨绿s改良旗袍的蒋婕挽着丈夫黄淮笙正和一对穿着考究的老夫妇攀谈,旁边站着同样着正装的顾西恩,却未见这场生r宴正主的身影。
李济州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目光开始在人群中快速逡巡,方凝回头看他,“怎么了?”
“没事。”
客人来了先去面会东道主是礼数,可今天这个r子,想借此机会攀附黄家抑或想牵线搭桥沟通生意往来的人实在太多,那对老夫妇离开后,立刻就有人擎着酒杯迎上,方凝立在不远处,从路过侍者的托盘里取下香槟,慢悠悠喝着,也不着急。
不多时,蒋婕先看见了他们,也实在是李济州太过扎眼,他着装这块向来不会出错,今天选的是纯黑s高定西服三件T,配湖蓝s绸质暗纹领带,半温莎结饱满工整,同s系的条纹ko袋巾点缀,往那儿一站宽肩窄腰高big英俊,今天来赴宴的人里不乏社会各界的富豪名流,满场同质化的西装革履中,自然是穿得最出挑的那个最让人眼前一亮。
蒋婕朝他们这边举了下酒杯,方凝跟李济州上前,听见她笑着说:“阿凝,好久不见。”转而向黄淮笙介绍:“这位就是我那个老同学,N市方申集团的董事长,方凝。”
黄淮笙笑了笑:“久仰。”
方凝异常谦逊:“不敢当,这话应该我对黄董说。”
旁边两位年轻人也攀上话,顾西恩嘴角噙着一抹淡笑,状似调侃,却绵里藏刀:“我还以为李总今天不会来。”
李济州听出他语气里没来由的讥讽,也瞬间明白了缘由,反问:“为什么这么讲?”
当着几位长辈的面不能说太多,顾西恩gocun笑得比方才灿烂:“玩笑而已,李总切勿当真。”
李济州扬了下手中的香槟杯,绅士又从容:“不会。”
两人的对话引蒋婕看了过来,柔声细语道:“这位年轻人倒是一表人才。”
方凝妥帖地接过话:“犬子不成QI,比不上你们家那位。”
这样一讲像是提醒了蒋婕,她扭头看向身侧的黄淮笙,秀眉微蹙:“净之跑去哪儿了?”
黄淮笙语气温和:“应该在马场。”
蒋婕不悦道:“宾客都在这里,他一个人跑去马场做什么?”
“不是一个人。”黄淮笙纠正:“他带着李熵容骑马去了。”
“吁——”马蹄踏碎青草,被勒紧的缰绳带起一声嘶鸣,红棕s鬃毛迎风飞舞,前蹄高高扬起后刹住。
黄净之翻身下马,姿势矫健利落,他身后不远处,李熵容立在道旁鼓着掌由衷赞叹:“漂亮。”
也不知说人还是说马。
黄净之走近将马鞭抛过去,李熵容伸手接住,听见他问:“来一圈?”
“不了。”李熵容笑着婉拒:“今天衣服不方便。”
“行吧。”黄净之并未强求,接过佣人递来的re毛巾擦手,刚经过一番剧烈运动的脸颊白里透着薄红,挺翘鼻梁上覆了一层细密汗珠,衬着那j致的五官,比以往李熵容见到的更为生动。
毛巾递回给佣人,他又吹了声ko哨,那匹红棕骏马应唤而来,打了个响鼻,马蹄声哒哒,黄净之牵起缰绳:“那就回去吧。”
俩人沿着马场边缘的林荫道往外走,李熵容偏头看了黄净之一眼,问:“你又不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