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一位妇人三十出头,着一尾素s长裙,长发在脑后随意挽了个云鬓,通身虽无金银玉QI,但鬓边却簪着一朵皇家御贡的御黄牡丹。
见他趴在镜前,妇人一愣后莞尔,“这孩子!”
不等顾云秋反应,她款步到他身后半蹲下,一张秀丽的脸出现在他头顶:“臭美什么呢?”
顾云秋看向铜镜,镜中的女子有张尖俏瓜子脸,凤眸狭长、眉似远山,cun缘弓饱满,笑起来梨涡融融,令人心生亲近。
这是他的母妃、当今的宁王妃。
然而,细看之下,他们一点也不像,眼角眉梢、天庭地阁……都没一处相似。
顾云秋定了定心神,低头将眼中q绪掩去。
见他不语,宁王妃笑着在他头上揉了揉,伸手将他抱起来放回cuang上,并贴心地在他身下垫了个软垫。
等顾云秋坐好,宁王妃才招手,让敬立在远处的big夫过来。
big夫上前,先恭敬拱手唤了声“小世子”,才取脉枕要顾云秋将手腕置于其上。
看着老医瓮切脉,顾云秋终于想起了自己身在何处,以及,这是何年何r——
承和八年、四月十一,他学着制了盏孔明灯。
结果那灯升空后便不So控制,被风吹着直坠入了父王的书房里,飞溅的火星又点着案上宣纸,瞬间就将整个书案烧成火红一片。
他被吓坏了,领着几个小厮救火,但他们四处找水都没找着,顾云秋翻箱倒柜,意外在柜子最底层发现了几个沉甸甸的坛子。
那时,他并不知道这是父王珍藏的酒,拍开封泥一看清澈透明就以为是水,没多想就指挥小厮们悉数泼了过去——
嗖地一声火苗不灭反蹿得更高,整个书房都被点燃,最后竟将宁王准备献给太后的一副满绣百子图烧成了焦炭。
宁王盛怒之下将顾云秋关进祠堂,动用家法打了他五下。
其实五下不多,除了第一下较重,往后几板子宁王都收了力道。
但——顾云秋从没挨过打,从祠堂出来后就病倒了,昏迷不醒、连夜高re,缠绵病榻三五r、险些没了命。
“王妃莫急,依脉象看,小世子已无big碍,只是风Xiee入体需多静Yang,我重新理个方子、再吃几贴y休Yang两r,便可无虞。”
听老big夫这般说,顾云秋更确定了:
他重生了。
重生回到了八岁这年的cun四月里。
“那……”宁王妃仍不放心,“缘何会昏迷这么多r?”
老医翁捋捋胡子,“小世子金贵,惊惧被魇,也是常事。”
宁王妃若有所思,点点头,谢过big夫,才让身边嬷嬷拿着赏钱、送了big夫出去。
待人都走后,她才转过身刮刮顾云秋鼻尖,“傻孩子,还在怕你父王?你昏着这几r,他急得跟什么似的,已告假陪你几r了,今晨更亲自排队给你买糕去了。”
“……糕?”
“陶记的,你最喜欢的。”
陶记是京中最有名的甜糕坊,他家的点心不论品种,每一样都坚持当天做当天卖,且种类丰富、ko味特别,每r天不亮,铺子都没开门,店外就会挤满了人。
本来宁王也可安排属下替自己跑一趟,但他守来守去总不见儿子醒,心中焦虑,便Gan脆走一趟,说不定他回来这孩子就醒了,买些甜糕来正好能吃上。
许是生在中秋的缘故,顾云秋从小就爱吃桂花糕,尤爱陶记这种以鲜neng冰粉兑好包软沙馅儿的,一ko咬下去甜丝丝的,cun齿间都仿佛带上了桂花香。
见顾云秋还愣着,宁王妃Gan脆将他身后垫子cou走、扶着他躺下,“累就多睡会儿,别担心、你父王不会再同你生气了,他回来若还要骂你,娘就帮你骂回去!”
顾云秋眨眨眼。
宁王妃伴了个鬼脸,“秋秋不怕。”
乍然被唤小名,顾云秋心里一时五味杂陈,最终只能放松自己平躺,缓缓闭上眼睛——
前世,顾云秋是个纨绔。
他不爱读书、不通文墨,君子六艺一无是处。
旁人家的公子哥五岁就该上学堂、寅时晨起读书,而顾云秋贪睡、早上起不来cuang,宁王无奈,只能给他专请个先生到家中、午后再jao他念书。
即便如此,顾云秋还是五r点卯三r不在,不是上街看戏就是爬假山、放纸鸢、斗蛐蛐。
时至八岁还背不全千字文,骑马要人扶、s箭中鼓吏。
入宫一次不是打碎皇帝的宝贝砚台就是淹死宫中移栽的荔枝,掰断过贵妃宫中的big珊瑚,还放跑太后j心Yang了三年的长尾鹦鹉……
以至后来长big,顾云秋就成了京中第一纨绔:
科举屡试不第、秋猎一无所获,除了生得好看肤白胜雪、面若桃花外,浑身上下没半点可取之处——
成r只懂投壶关扑、打牌饮酒,即便他下场锤丸一场不输,轻摇折扇就能一眼辨出冰裂纹琴是否造假……
但,京中还是人人都说:生子莫如顾云秋。
顾云秋前世能活得这般潇洒恣意,不为别的,只因他的父王是陛下亲弟、他的母妃是定国公幼女。
big锦宁王这尊位spical,传锦朝立国前适逢乱世,太|祖皇帝征战六国、九死一生,幸得一顾姓公子拼死相助,才能顺利夺得江山。
两人既是知音好友又是生死兄弟,太|祖登j后,便yu拜那顾公子为相,可惜他旧疾成疴,以病请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