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手修长好看,指节略微突起,皮肤比姑娘还要细腻三分,少了一般人会有的血s,倒更像是画里神仙人物经过细细琢磨才会有的手——根本不似老人的手。
世间怪事本就多,少年白发也不是没有,怕是得了什么病吧,掌柜的心想。
念头虽多,动作没有停顿,他拉着店小二向旁边让了半个身子,做了个请的姿势:“茶舍在这边,贵人请。”
直到这时,店掌柜才正八经抬头。
那人散着一头白发,皮肤几近透明,细长的眼睛比cunr的r头还要亮上几份,眼尾略Wan,自带两分笑意,乍一看觉得这人平白招人亲近,仔细看又觉得那笑带着点疏离,亲近之余不免生怯。
外面没了re闹,李先生接着讲他的元纪年书,听客们端着茶水听得悠闲自在,那白发男子坐在最后一排角落,不起眼,默不作声好像真就是为了吃掌柜的这杯赔罪茶。
掌柜的又和男子道了声歉,嘱咐小二泡壶茶,离开几步,开始小声数落起店小二。
说书的李先生已经从Hui岈凭空而现,讲到了众仙家齐力救世。
小二端茶上时笑脸得一脸殷勤,虽说方才去后厨被掌柜的念叨了好长时间,却也托得这位公子的福气,既没有摔着也没有k工钱,如此说来,骂几句就算不得什么了,心下对这位公子颇有好感,见着公子杵着下巴兴致勃勃地听李先生说书,踌躇之际又说了一句:“方才多谢公子相助,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
那公子的注意力被李先生吸引着,听见店小二说话微微偏头,问:“这位先生讲的是……”
“元纪年书,就是咱们百年前的历史。”店小二说完才反应过来,现今有几人不知道元纪年书的,颇为后悔自己的嘴快,暗自拍了一下嘴巴,找补道,“公子是想问什么?”
“这书倒是有趣,仙门各派写的跟话本子似的,说来这Hui岈现如今可是还有?”
“嗐,百年前就绝了。元纪年书虽说是史书,就跟夸父逐r似的,当个乐子看,谁见过Hui岈长什么样,百年前见过的老百姓早死光了,若不是毕翊仙尊还在,这本书真要当成话本子了。”
“毕翊仙尊……”男子手指在桌子上轻点,嘴里咀嚼着这几个字。
店小二以为是在问他,说:“您不知道毕翊仙尊吗?就是溪衢峰上邳灵宫的仙人,之前还来过我们镇上呢,那可是个big人物,如今虽百岁,模样却与而立之年殊无二致。”店小二颇为艳羡地感叹,“那可是真正的仙人!”
男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笑一声说:“那确实是个big人物。”
店小二本想再闲聊几句,但架不住店里人越来越多,掌柜的已经瞪了他好几眼,最后不得不赶紧回去Gan活,临走前说:“公子若是有什么事尽管招呼。”
男子笑笑,道了声谢。
元纪年书并不是稀罕物,路边的书摊就有得卖,讲的是百年前的那场灾祸。没什么稀奇的,但架不住这位李先生ko舌好,能将平平无奇的史书文字讲出花来,生动形象别有风味。具体表现在,他能在众人听得乏味时掺和进不着调的野史,例如当初拯救苍生的六位仙家之间的爱恨q仇——来这听书的big多就是听这些,真不真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意思,big人物的传闻总能引起小百姓们的好奇。
聒噪的店小二走了,李先生正好讲到各big仙门的秘辛。
“上回说到,清安观的开阳仙尊和鹤温谷的鸿雪仙尊,二人年少相识,虽说身处不同师门,然xinq相投,多次携伴修行,救死扶伤,q谊自与旁人不同。后一次出行中,救了个貌美的小娘子,那小娘子家人俱被土匪所杀,二人对小娘子的去留起了争执……”李先生讲故事很有分寸,通常将意思止步于朦胧里,留给听客们遐想,并在那种将散未散的暧昧中绕回正题。
“两位仙尊的事q都听过啦,换个换个,不是六big仙尊吗,另外几个呢,那个那个离宿仙尊,元纪年书里的记载也不过寥寥数语,李先生博学广识,可是能讲讲这位仙尊。”底下听客起哄,闹着要新故事。
李先生一抹额头上的汗:“这元纪年书有云,当年合力补天的仙尊一共六位,分别是邳灵宫的毕翊仙尊、清安观的开阳仙尊、鹤温谷的鸿雪仙尊、平渊派的蕴藉仙尊、莱漳阁的天权仙尊和苍芪派的离宿仙尊六人。其中开阳仙尊和鸿雪仙尊入世颇深,坊间流传的事迹最多;莱漳阁的天权仙尊脾气古怪,多入深山修行,常救猎户于危难中;平渊派的蕴藉仙尊如今虽还在世,但因百年前之事伤势颇重,常年闭关不出,许久未有人见过;而邳灵宫的毕翊仙尊的不用我多说,相比big家都清楚,这五位尚且可以寻到踪迹,但这位离宿仙尊……”
“听闻这离宿仙尊超然出世,所见之人寥寥,是供奉在苍芪派里一座孤峰上谪仙,是也不是?”
若说别的,李先生还能侃侃而谈说上几个时辰,讲到这个是真的没多少墨水。掌柜的正冲着他拼命使眼神,李先生好似被架在火堆上,偷偷me了me额角,暗自一咬牙开始胡诌,反正也没人见过那位仙尊,什么话不好由得他说——
“要说这位离宿仙尊,冷q冷xin不谙世事,便是自己门派内事由也不曾参与,一心修道修仙,是最为出尘的仙尊……”
众人正屏息等着下文,一声嗤笑乍然响起,提起的气氛因突兀的笑声泄了个七七八八,众人齐齐回头。
就见店门ko不知何时多了个少年,big概十六七,穿着一身黑s,是个生面孔。
少年年龄虽小,五官却已经有了凌厉之相,一脸冰冷双手抱胸靠在门ko柱子上,好似那嗤笑声似乎与他无关,可嘴边又实打实留着嘲讽。
李先生皱着眉头一脸不悦,他今天已经连着两次被人嘲笑,先前不懂事的小娃娃也就罢了,这个看年岁已经快成年了,怎的还是这样不懂事,便是一挥衣袖,想让店小二将人赶出去。
店小二已经先一步动了腿,他觉得今天一定是r子不好,才会接二连三的出岔子,所以去赶人时没什么好态度。
然而抹布刚飞起,那少年已经先一步推开门,瞥了眼远处的说书先生留下一句:“狗屁不通。”眼睛飞快地在屋子内扫了一圈,走了。
晏疏手撑着脑袋看re闹看的津津有味,自那少年出现起就一直看着对方,明显感觉到少年离开前的视线在他身上有片刻的停顿。
一连两次被打断,听客觉得兴味缺缺,陆陆续续走了几个,面前的茶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晏疏站了起来,悄无声息地混在人群里跟着一起离开。
街上人来人往,如今已经开cun,气温逐渐变暖,早晚虽还有寒意,太阳出来后照在身上暖烘烘的。
人群熙熙攘攘,晏疏出来时已见不得那少年,无处可寻。
晏疏一向讲究因缘因果,若有缘早晚还会遇见,白发在空中晃了眼,他慢慢tuntun地在街道闲逛。
阔别百年,再次见到这样安详的世间,晏疏恍惚觉得这幅光景像极了梦,一个死后他自己臆想出来的梦。
这里没有灾厄,百姓安居,垂髫嬉闹,便是争吵声都变得悦耳,正因如此,他被茶馆的吵闹吸引过来,顺手扶住险些跌倒的店小二。
没人知道他其实是个死在百年前,早已作古的人。
换做从前,晏疏断然不会掺和到这种事q里,因果相承,事q无论big小皆有所归,既不能保全所有,不如置身事外,所以在故去,他是个冷漠到不近人q的人。
四周飘着菜香酒香,晏疏仰头看着立在高处的太阳,手臂半遮着眼睛,整个人尚且处于云里雾里的状态,就听见有人开ko道:“祖宗,你挡路了。”
第2章
又拽又臭屁的声音,听起来特别耳熟。
晏疏收回目光,低下头时见着一个熟悉的模样,心中一乐。
偌big的街道,周围行人虽多,他站在这除了有些碍眼,远远达不到堵路的地步,这显然是个找茬的。
晏疏丝毫不觉得被冒犯,me着下巴毫不掩饰地打量起对方的小身板。
少年被看得浑身发毛,下意识想要后退,幸好身体作出反映得前一刻意识先控制住,没在气势被人ya过之后做出更丢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