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想要质问那个高高在上的统治者为什么选择这么做,他们想要知道答案,他们想要来自于他的解释。
他们曾是他忠诚的子民,为他献上自己的每一滴血,让帝都星这颗星球犹如闪耀在帝国皇冠上的璀璨宝石。
越来越多的人来到杰森身边。
像一滴雨水,汇聚成溪流,溪流又从每个角落,顺着倾斜的big地汇向河流,逐渐凝聚成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一片人民的海洋。
但他知道,这海洋是由每一滴雨水组成的。是由每一滴眼泪积聚起来的。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泪光,他们在呼唤自己葬身在战争中的亲朋好友的名字,他们在为死在阿卡特星上的同胞叫魂。
他们已经经历了太多失去,可为什么皇座上的至高之尊,从未垂眸看过他们一眼?
前方渐渐拥挤,人们的声音越来越嘈杂,从风中依稀传来流言蜚语,说前面是菲兹big公的行驾。
他们知道巴nun·菲兹是皇帝的心腹,于是怒火中烧的人群向前涌去。
他们想要质问他在这场惨剧中扮演了什么角s,他是否也参与了皇帝对阿卡特星的屠杀,他为什么一声不吭,仍然高坐在他的ce驾中,冷眼旁观着他们的苦难?
拥挤的人chao几乎成团,排山倒海般冲去。
有人跳到了飞行ce上,也有人驾驶着自己的飞行载具拦住他的去路,那辆昂贵的飞行ce和随行ce队被堵得无处可去,q况越来越失控。
巴nun·菲兹坐在他的飞行ce里,满头是汗,焦急地与远在帝国前线的皇帝通话。
“陛下,示威的人群已经在朝皇宫方向聚集,”巴nun不停用手巾擦汗,“连我的飞行ce也在被他们Gon击——”
“碰!”
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话,他转头一看,是有人在朝他的ce窗上丢掷水球。
他惊了一下,又道:“民众的q绪现在非常强烈,陛下,我想您必须立刻出面安抚民众,否则q况只会越来越糟糕,帝都星上从来没有这种景象……”
通讯那头的皇帝面s森然,午夜蓝眼睛冷结成冰面。
他冷笑了一下,说:“当然没有过,因为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四处推动这场暴乱。这些人,只是被煽动的暴民而已,也值得我出面安抚?”
他的面颊因为用力咬紧牙根而微微内凹,在某个瞬间,这张英俊到惊心动魄的面孔全然陷入阴影:“我已敕令j军和防卫军出动,即刻镇ya这些暴民。他们休想让帝都星陷入混乱,厉擎……这事和他脱不了关系。他在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皇帝话音未落,巴nun·菲兹的飞行ce外,便传出某种机械运转的嗡鸣。
这种嗡鸣声低沉而喑哑,轧轧作响,仿佛是雷暴云中一阵杂乱的雷鸣,但他熟知这个声音。
他无比恐惧地意识到了什么,心中胆颤心惊,扭头向窗外看去。
在道路的尽头,皇家j军驾驶着帝国的履带式装甲战ce来到了街头。
战ce高达数十米,主体两侧均安装有履带滚轮,左右两边有喷火ko,浑身黑s涂装,前端装有锯齿和坚不可摧的盾板,仿佛一头猛犸象般庞big恐怖。
这是帝国用在星球登陆战役中的武QI,凭借这种战ce,帝国摧枯拉朽般征服了一颗又一颗星球,可是现在,它却出现在了距离帝国心脏如此之近的路面上。
防卫军的直升机也一齐出动,装载着火力武QI的直升机在空中飞旋,惨白的强穿透xin锥形灯光向人群中投s,照亮每一张惊恐的面庞。
战ce开始轰隆隆前行,御ce的j军手里端着光束Qiang,怒吼着驱逐人群,想要把汇聚的人群从街上赶走。
在这种庞然big物面前,人们切实地从心底生出恐惧,他们开始退缩了。
人群四散奔跑,但慌乱的脚步jao错,导致许多人在慌乱中跌倒,更多的摔跤和绊倒由此产生,哭喊和呼号不绝于耳,散落的火把点燃地面落叶,街面上一片混乱jao织。
杰森被人群zuang来zuang去,人们尖叫着在他身边奔走,他知道后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便回头去看,然后就看见了这辆巨big的战ce。
那战ce简直像一幢移动的堡垒,向夜s中的一座黑s高山悍然屹立,人们在山脚下狂奔,生怕会被这座山tun噬。
杰森也跟着跑了起来。
我得快点回家,我不能跟着他们一起参与这场暴动。他想。
他的脚步在变快,但那辆战ce好像就在他身后,他频频回首,居然还在御ce的士兵里看到了几张他分外熟悉的脸!
那都是他在j军中的同侪,但现在他们似乎并没有发现人群中的他,还在咆哮、吼叫、驱赶人群。
可就在他身后,一个牵着孩子的女人摔倒了。
她向前仆倒在地,那个小女孩也被拽得向前一扑,两个膝盖直接擦破,摔得鲜血淋漓。
女孩哭了起来,那个女人则努力伸出手,一边回头恐惧地看着那辆战ce,一边尝试着把女儿拉起来:“苏菲……苏菲……站起来!妈妈在这!”
但小女孩似乎是被这一切吓坏了,她呆呆地跪坐在原地,怎么都爬不起来,而她身后,那辆战ce却在越来越近。
杰森和人群一起向前奔跑,可他听到了她们的哭声。
他每跑一步就回头看一眼,他的脚步越来越拖沓,他被往前跑的人群zuang来zuang去,却根本无法不去听她们的哭喊声。
在战ce已经来到苏菲身后的时候,杰森做出了他的决定。
他往人流相反的方向跑去,他冲向她们,在战ce即将碾ya向她身体的时候,把她拽起来丢到了一边。
然后那片黑影便tun噬了他。
他缺了点运气。他本以为自己的速度够快,能成功跑开,但他忘了自己已经不是十八岁年轻时候的杰森·布莱哈特了,那个时候的他体力会更好一些,也更容易躲开死亡的倾轧。
他迅速地,在战ce的碾ya下,成为了皮肤、骨头、内脏相分离的一摊血ro。
杰森·布莱哈特,是这场暴动中溅出的第一滴血。
他是第一位牺牲者。是妈妈引以为傲的儿子。是完美顾家的丈夫。是一个孩子再也不能谋面的父亲。
第一滴血落入水中,很快就化成了千丝万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