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2)

林晗酒气发散,此刻腮红耳re,抬起千钧重的眼皮,只觉得天上那轮硕big的月亮要朝自己垮下来。他怒斥了一句:“你闭嘴,你闭嘴,谁让你说这些事的!”

说完不够,还要起身去抓人。卫戈按住他的手,一臂go住他的腰,林晗像个招摇的风筝似的在他怀里dangdang悠悠。卫戈按了左手接着摁右手,在他耳边劝道:“你喝醉了。”

哪知道聂峥是个找死的,慢tuntun地挪到林晗身边来,双手摁住他的肩膀,似哭似悲:“好不容易逃出来,你别再想着那个位子,好不好?盛京城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多少人葬身在那,连我big哥也死了,他那么厉害的人都死了,我们能做什么?han宁,你跟裴丞相认个错,他肯定会庇护你,对你好的。做个皇亲贵胄,下半生衣食无忧,难道不比如今好吗?”

一旁的聂琢惊掉了魂,双目通红,“二哥哥,别说这样的话!我们今天只叙旧,你喝多了才会胡言乱语!”

林晗把他一双手掀开,像头发怒的豹子,咆哮道:“你说这样的话就是在跟我作对!”

“我是为了你好!”聂峥寸步不让。

“你为了我好,裴信也是为了我好。我好不好自己不知道,偏你们最懂?谁都为了我好,我怎会走到今天!”

两人话不投机,气氛剑拔弩张,说着说着就要动起手来。卫戈拉着林晗,对聂琢道:“还不快来按住你哥!”

聂琢闻声而动,和卫戈将扭在一处的两人拉开。林晗被卫戈拖着肩膀退开,仍旧朝着聂峥的方向连搡带踹,怒气冲天:“混账小子,我把你当亲兄弟,你却胳膊肘朝外拐,让我堂堂天子跟他人伏低做小,我呸,你给我滚,你给我滚!”

两人被拉远了,风声又big,便听不清聂峥说了些什么。醉酒又发怒的人力气极big,卫戈手脚并用,艰难地制住林晗,顺着蒹葭把他往水边带。等隔得更远,完全看不到人影了,他便松了手。

林晗脚下一歪,整个人朝水畔栽去,卫戈忙去拉他,孰知他此刻死沉死沉的,两个人都跌进水里。

水花四溅,月光碎了一地,清影波光粼粼闪动。

卫戈浑身湿淋淋的,发丝沾了水,贴着脖颈,站起来朝趴在水里的林晗伸出手:“起来。这是盐水湖,不能喝。”

林晗在水里打了个滚,狼狈得不成样子。他浸了一头水,清醒了许多,翻过身就地仰躺着,眼神麻木地对着满天星河。卫戈看着他的脸忽地一怔,似是明白了许多,便一撩下摆,不顾及踝深的湖水,在他跟前坐着。

“这会没人在,你心里难So的话,尽管发泄。”

林晗微微朝他偏过头,声音沙哑,“他们都走了,你怎么不走?”

卫戈沉默了片刻,“你湿淋淋地躺在水里,总要有个人陪着。”

林晗强作笑颜,目光回到天顶的星斗上,“所以你就把自己也弄得满身是水。傻不傻?”

“酒后的话当不得真。”卫戈看向他,“为了几句戏言染上风寒,傻不傻?”

他再度朝他伸出手。林晗big笑两声,一手搭上他的手掌,一手撑着湖底白沙,慢悠悠地坐起来。

“还难So么?”卫戈道,“打一架也好,我陪你练手。”

林晗摇了摇头,凝望着他的脸,“你为什么喝不醉?”

卫戈道:“因为要杀人,保持清醒是必要的。”

他的侧脸在月下显得有些消瘦,林晗专注地盯了许久,像是头一回认识他,“我听你说练武练了十二年,假若你跟我一样big,岂不是六岁开始就在习武?”

“我今岁十六。”卫戈凝望着他,“比你小。”

林晗扑哧一笑,“终于肯承认了,年纪小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这么说你习武的时间更早,竟然真有这样狠心的父母。”

他说完便有些后悔,观察着卫戈的脸s。这少年几岁就开始练武,如今只有十六,做的还是刀koti'an血的营生,哪个正常的家庭会有这样的孩子?

果然,卫戈随ko道:“我家里没人了。当年燕云之乱,一夕之间都没了命。”

第18章 撒娇不容易

燕云之乱,始于储君之争。

哀皇帝崇庆三年,天子病重,久居后宫不得临朝,朝政big权便由近侍郭准等人把持。崇庆九年,风传深宫中的皇帝病危,郭准等人yu矫诏立四皇子穆思玄为太子。

穆思玄即是当今檀王,母亲曾是琴楼歌女,艳名冠绝京都,入宫便So帝王专宠,赐号“白莲神君”。

风声传出之后,立刻引发了朝中世族勋贵的不满。崇庆十年秋,燕国公裴辅在燕都起兵,广发檄文,召集诸侯清君侧,目的是诛杀郭准一Gan宦官。

燕云军几路南下,势如破竹,却在次年六月吃了败仗,王师兵围禄州,双方血战半月,禄州守将裴佺战死,拉开了燕云军溃败的帷幕。

自禄州战败后,燕云军节节败北。九月初一个阴雨绵绵的早晨,燕国公裴辅箭伤复发,han恨而终,第四子裴信被困在安阳县三月有余,弹尽粮绝,最终率部投降。

此役过后,原本蒸蒸r上的裴氏一蹶不振,族中子弟几乎全部战死沙场。

裴信作为罪臣之后被押送回都,后来经由柳太傅的斡旋才保住命,被流放到了凉州。崇庆十二年,郭准等人密谋除掉魏国公聂唐,却反被聂铭铲除Gan净。

聂铭将郭准的人头悬在盛京城头半月,一并清除宦官余党,凡是同郭准有牵连的都以谋反罪处斩。

郭准一死,原先反对过他的人们自然得以平反,裴信便在那之后回京,短短几年重新聚集起势力,甚至能跟聂铭分庭抗礼。

崇庆十五年腊月,哀皇帝驾崩。正是在那个阴云蔽r的冬天,裴信选中了还在平留的林晗,将他接到了盛京。

冥冥之中好似有根丝线在拉扯,原本与他全无关系的燕云之乱竟然改变了他的命运,然而他对这段往事的了解却仅限于史籍的记载与众人的传言。纸笔的记述终是太浅薄了,史册上寥寥数语,背后却是无数的血汗与沉重不堪的岁月。

卫戈跟他不一样,他是战乱的亲历者,因为战乱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最后依附高门big族,做人家的爪牙。

林晗垂下视线,落在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轻声道:“快十年了,想家么?”

卫戈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忍不住苦笑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父亲说‘家国天下’,家是一人之家,国是万民之家,天下是苍生之家,即使他们身死,我仍旧有国和天下为家。他还说——”

少年略有些沉ying,林晗觉得他父亲的见解倒是豪迈豁达,一手托着下巴,柔声追问道:“还说什么?”

卫戈看向他的眼睛,“还说让我平生不要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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