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也写得一手好字,措辞文雅清丽,送来的信不像是劝降书,倒像是诗稿。林晗读完一遍,将纸翻来覆去地看,末了轻叹一声:“这字赶得上王致了。真不愧是他提拔上来的,裴信就喜欢这类j通书文的人。”
卫戈因惹了事,一路上没少挨骂,好似变成了一个闷葫芦,林晗不与他说话,平r里他便一声不吭。此时他正思索着该不该接话,林晗倏然把劝降书扔在他怀里,懒声道:“反正田淮暂时不准备打了,我实在是疲累得很,往后军务就jao给你,没事别来烦我。”
卫戈心中一通乱鼓,怔怔地捏着书信。好不容易回到灵州聚集了些实力,林晗为何突然像变了个人,说出这等任xin妄为的话。
“不仅要把军务给你管,还有件更重要的事q要给你做。”林晗冷冰冰地瞅着他,“若是做得不好,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卫戈霎时明白,他必然是有计策了,会心一笑:“悉听尊便。”
“去向田淮放出消息,说我得胜后便不思进取,终r沉湎享乐,不顾军中之事。”林晗道,“咱们缺兵少粮,不能跟他硬碰硬。能不能拿下灵州,就看你造谣的本事如何了。”
卫戈静静地望着他:“若我成功了,你是不是就不生我的气了?”
林晗冷眼盯着他:“该生你气的不是我,应当是聂峥。”
“一人做事一人当。”卫戈轻声道,“等拿下灵州,我就去聂将军面前请罪。”
林晗像是被触到逆鳞,不耐道:“人都死光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卫戈沉默半晌,不再提说此事,领命出去办事。林晗闭门几r后,田淮又派来了使者,这回书信的措辞更加奇怪,竟然向他嘘寒问暖,还让使者带来几个肤白貌美的胡姬。
林晗将美人一一笑纳,终r在军中笙歌曼舞。没过几天,田淮送来第三封信,绝ko不提战事,居然像邀约客人一样,请林晗两r后赴城中酒楼一叙。
卫戈也读了信,蹙眉道:“这不成,你不能去。他在信中说不让你带人前往,分明就是想设计害你。”
林晗正在几匹绸缎中挑挑拣拣,随ko道:“一个人就一个人,有什么big不了的。”
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光鲜华美的绸缎。卫戈看在眼里,颇有怨念,出ko带刺:“怎么得了美人,你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了。果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林晗横他一眼,似是责怪他不知轻重,眼神悠悠地在卫戈身上来回一圈,“什么牡丹不牡丹,如今在我眼里万紫千红都乏味得很。”
他对着卫戈招招手,指着几卷布问:“你来看看哪个好看些?”
“我不看。”卫戈一ko回绝,话里带着薄怒,“给你的女人做衣裳,管我什么事。”
林晗笑了几声:“你还不suang快。那Gan脆我也给你做一身。正好,这个象牙白的就挺衬你的,定能把人显得像是凌波仙子一般。”
就是兔子急了也咬人,更何况还是他捡来的野狼。卫戈怒极反笑:“少拿你讨女人欢心的话来取笑我。”
“我可没跟你说笑话。”林晗说变脸就变脸,神s一沉,眼中阴云密布,咬牙切齿道,“上回绕过我自作主张的事还没有跟你算账,这匹绸缎拿回去,好好给自己裁身合适的衣裳。”
跟林晗吵架永远没法得胜,即使是自己占理,最终也要对着他认错道歉。卫戈不愿与他争吵,抱着硬塞给他的绸缎负气而去。
两r之后,林晗有意将自己灌得微醺,独自往酒楼赴约。田淮早在楼中设下宴席,亦是独自等他到来。
这个出身寒微的留后知度事正如林晗所想的那样,浑身透出一股儒雅的气度。田淮穿着绛袍,肩上一披白裘,羽扇纶巾,潇洒从容,一双眼j明透亮,一看便知城府深沉。
四面垂着清雅的竹幕帘,二人隔着酒案对坐,分明是敌对双方的头领,此刻却在一张案上闲谈宴饮,场面实在诡谲。
美酒饮罢,田淮招出一个明艳动人的胡姬。女子一身素白锦缎,明眸皓齿,乌发雪肤,好似水莲带雾,娇柔不可方物。她怀中抱着一把五弦琵琶,迈着莲步到林晗跟前折腰下拜,走动时腰间的银铃叮当作响,意趣十足。
林晗对着女子欣赏半晌,眼中露出几分痴态,糊涂的样貌尽数落入田淮眼中。胡姬转轴拨弦,指下婉转如诉,他听得入迷,对她笑着击掌高歌:“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美人娇滴滴地垂下眼。田淮轻咳出声,让她退至一边。
琵琶音戛然而止,意犹未尽的林晗不甘地望向胡姬:“怎么停了?”
“歌舞丝弦,以后有的是时间再享So。”田淮慢悠悠地笑道,眼神深不可测,“我有一件事要劳烦林将军。”
林晗佯作不解:“有什么事不能让我把曲子听完。”
田淮笑道:“林将军真是xinq中人。你若是答应我这件事,往后想要什么,想听什么,定是享So不尽。”
林晗轻笑一声,暗道一句老狐狸,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说给我听听吧。”
田淮淡笑一瞬,娓娓道来,言辞极尽委婉,林晗半晌才听出个名堂,原是要拿好处收买他做内应,跟他里应外合剪除起事的苍麟军。
林晗举杯轻抿,“那要是我不答应呢。”
田淮眼中愕然,显然没料到他会拒绝,眨眼间陪笑道:“将军是识时务的英雄,如此年少,有的是建功立业的机会,何必要跟反贼为伍。”
“反贼。”林晗轻轻吐出这两个字,叹息道,“我就是要做反贼,你当如何?”
此话一出,田淮再无先前的亲善,眼中冷意昭彰,鹰隼般盯着他,“冥顽不灵,那就怨不得我了。”
话音一落,三面帷幕后涌出十来个刀斧甲士围住林晗,酒宴霎时变作了战场,无数明亮的刀刃獠牙般对着他。哪知道林晗稳坐席上,旁若无事地饮酒,丝毫未有怯懦之态。
田淮本以为他是个外强中Gan的草包,此时却愣住了,正要开ko说话,颈边顿时爬上一只冰凉有力的手,猛然扼住他的咽喉。
在他身后,白衣的“胡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四周,眼眸幽深,嗓音清冷,出ko竟是个男声:“别乱动,否则杀了你。”
第25章 哥哥jao我
威b利yo是驱使他人为己所用的最简单有效的方法,田淮误以为他的对手是个浅陋粗笨之人,便设下这一场鸿门宴,哪知道在给别人设局的时候,自己不知不觉也钻进了别人的局里。
田淮是个聪明人,聪明人big都有个缺点,就是太依赖自己的聪明,尤其是在面对显而易见的“蠢材”时,怕是更为big意。
冰凉的刀锋抵着脖颈,好似一条毒蛇,田淮坐直了身体不得动弹,缄默了半晌打量眼前的少年武官,最终缓缓地抬手,朝着林晗jao掌一礼。
“是我看走了眼,原来将军是头猛虎a。”
“我可当不起如此的夸赞。能有此刻的局面,还是仰仗田留后你呀。”林晗在一圈刀斧手中岿然不动,饶有兴致地品尝杯中美酒,笑道。
田淮冷哼一声,面s凝重:“将军还是不要把话说得太满。你仔细看看四周便知道big势如何,纵然让手下抓住了我,却保不住自己的安危,怎么看都不是明智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