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朝臣连忙伸手去搀,祝青臣却一把扶住了面前的供案,还差点掀翻了皇帝的贡品。
祝青臣站稳了,收回手,回头看去。
马ce已经到了殿前阶下,几个在朝中任职的李家人小跑着,忙不迭迎上前,牵马的牵马,摆脚凳的摆脚凳,殷勤备至。
在李家人期盼的目光中,一位发须皆白的老人家,拄着拐杖,从马ce上缓步而下。
祝青臣神s淡淡,并不上前去迎,只等着李家族长自行进殿。
待老人家进殿后,祝青臣便从供案上捻起三炷香,安静点燃,递了过去。
轻烟淡淡,族长躬身致礼,祝青臣在一边还礼。
和寻常丧礼一样。
只是后面的李家人等得焦急。
直待礼毕,老人家转过头,终于开了ko。
“祝big人,老夫在朝中并无一官半职,又是将死之人,本不该过问朝中之事。不料陛下竟英年早逝,先我而去,身后也不曾留下一儿半女。”
“老夫斗胆,想问祝big人一句。这天下,祝big人是自取之,还是在我李家人之中……”
李家族长话还没说完,底下人的眼睛都亮了。
包括但不限于——
李钺的远房叔伯、同宗兄弟。
这可是至高无上的皇帝宝座a,谁不想要?
这可是他们一生之中、最接近这个位置的时刻,谁不想再往上迈一步?
这时,祝青臣哑着嗓子开了ko:“族长久不问朝政,是谁告诉族长,李钺与我没有留下一儿半女的?”
“这……”李族长噎了一下。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李钺和祝青臣都是男的,怎么留下孩子?
难不成……
李族长不由地低下头,扫了一眼祝青臣的肚子。
这……不会吧?
祝青臣道:“陛下与我初成婚时,便已料到此事,在我二人的宗族之中,挑选孩童,Yang在宫中。”
“我与陛下择定一个名叫李端的孩子,jaoYang在身边。这孩子如今六岁,聪明伶俐,勤奋好学。”
“陛下也曾几次在朝会上提起,要立李端为太子。只是那时,朝臣们说,陛下与我年轻力壮,李端年纪尚幼,这才搁置下来。”
“如今陛下……”祝青臣沉默片刻,始终不能把“驾崩”二字说出ko,“自然是由李端即位,我为太傅辅佐之。”
此话一出,李家人都急了。
“这怎么行?”
“李端年幼,稚neng孩童,怎能担起big任?”
“祝big人,这可是朝廷big事,应当由朝廷众臣商议,岂能由你一人做主?”
祝青臣没有力气和他们计较,别过头去,只是看着皇帝的棺椁:“陛下与我相伴多年、心意相通,我之意便是陛下之意。此事已定,不容再议。”
李家人还想争辩,祝青臣身边的朝臣也正要上前,两边剑拔弩张。
李家族长顿了一下手中拐杖,怒斥道:“好了!陛下灵前,吵吵嚷嚷,成何体统?还不退下?”
众人这才颔首称是,默默后退。
李家族长上前,走到祝青臣身边:“乡野之人,言行粗鄙,祝big人切勿见怪。”
祝青臣不为所动,只淡淡地应了一声:“en。”
“那李端小公子现在何处?老夫总要看过再走。”
“端儿昨夜为陛下守灵,方才我让他回去歇息。”
“既如此,也不好吵醒小公子……”
族长言辞未尽。
祝青臣瞧了他一眼,心下了然:“族长远来致礼,怎好让族长现在就走?我命侍从收拾宫室,族长暂且住下吧。”
正中下怀,族长掩不住喜s:“也只好如此了。祝big人少不经事,我也好帮忙chao持陛下丧仪。”
祝青臣又从案前捻起三炷香,点燃之后,举过头顶,贴在额前,双目微阖,轻声道:“有族长相助也好。族长且帮我留意,谁敢坏我夫君丧仪,我就要了谁的命。”
族长面s一讪,推说路上ce马劳顿,j疲力竭,便要离开。
待他走后,朝臣连忙上前,急急问道:“君后,那李家族长显然是冲着君后来的,不将他乱棍打走,还留他住在宫中,岂不Yang虎为患?”
祝青臣高举立香,闭了闭眼睛:“天下初定,若是放他出去,由他四处撒播谣言,说我弄权,岂不是放虎归山?”
“他自以为留下便能成事,却不料画地为牢。陛下将宫中j军、宫外驻军皆付与我,便由他在宫里闹腾又如何?左不过是打打嘴仗。谣言止于宫内,不动摇民心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