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2)

宁唯笙突然回归,除了宁唯萍以外,仿佛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

她病病殃殃地坐在人声鼎沸里,脚边放着一盏捏了兔子耳朵的灯笼,冲台上的妹妹微微地笑。

四周灯火明亮,宁唯笙置身其中,身形却单薄得仿佛风一吹就会病倒,哪怕脸上带笑,也跟一阵轻烟似的,稍微喘big点气,都怕将她吹散了。

宁唯萍怔怔看了她许久,用水袖掩面转身。

最后那段哭诉戏,她哀哀泣声,q真意切,下台时泪水把妆糊了满面。

姊妹重逢于自己初登台之r,于宁唯萍而言是双喜临门。虽然她有些埋怨姐姐丢下她这么多年,可看到姐姐回来,她心里仍是高兴多于不悦。

姐妹俩沿着长满狗尾草的小路,从村头走到村尾,然后回到家,点上灯,挤在一张cuang上,闲叙了一整夜的话。

宁唯萍仍如小时候那般活泼健谈,给宁唯笙说自己学戏的酸甜苦辣,说这些年独自生活的乐趣与不易,天南地北,无话不谈。

宁唯笙就静静听着,偶尔问一两句,却从不打断她。

直到宁唯萍说无可说,下cuang喝水润嗓子时,宁唯笙才缓慢撑坐起身,终于开ko。

她将自己头上戴的木钗簪到妹妹鬓边,叮嘱她无论如何不可摘下。又给她念了一段拗ko的ko诀,一T奇怪的指印,b着她背熟做熟,不得有半点错漏。

宁唯萍不知姐姐为何突然如此严肃,还做这种怪事,询问也没有得到答案,心中忽然升起巨big的不安。

就在她抓着姐姐的手想继续追问的时候,天亮了。

阳光从窗外斜照入屋,穿过宁唯笙的身体,打在了地上。

宁唯萍怔住了。

她看着宁唯笙在自己眼前,像一颗泡沫般碎裂、消散,没有留下半点痕迹,也来不及说出哪怕一个字的告别。

她茫然攥紧手指,姐姐身上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指尖,她触me到的却是一片刺骨的冰凉。

那天,宁唯萍疯了似的翻遍整间屋子,喊着姐姐的名字跑遍桂村,跑遍附近的山与溪流,跑了一天一夜,喊得嗓子再发不出声音。

她摔倒在水坑里,反s出月光的水面映着她脸上的无助与空茫。

她没有悲伤,因为重逢和离别都来得这样突然,所以无处说起。

过了许久,宁唯萍才失魂落魄地回到村子里,她无法冷静思考,仿佛昨r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荒诞可怖的幻梦,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梦醒。

可她于家中枯坐数r,依旧没有从这个梦里醒来。

直到戏班班主敲开她的门,说今r是村长生r,让她亲自登台,为那位和蔼的老爷爷唱一出庆生的戏。

村长爷爷是村子里最年长的人,宁唯萍这一辈孩子都是他看着长big的,平r里鲜少管事,一把年纪了还乐呵呵地当他的孩子王,掏鸟蛋玩泥巴,下河捞鱼捉虾,哪里有孩子,哪里就有他的身影。

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一位爷爷,尤其是曾经被他带着钓过鱼、逮过麻雀、烤过红薯和小河虾,被他掐着脸蛋喂麦芽糖吃的宁唯萍。

听到村长爷爷的名字,宁唯萍终于如梦初醒,强撑着走出房间,在太阳底下晒Gan净骨头缝里渗出的霉味,然后好好将自己拾掇出个人样。

在井边洗脸洗头发的时候,她看着涟漪里自己模糊的脸,坚定了r后要做的事。

无论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是真是梦,不管姐姐是真的回来了还是她的幻觉,等村长爷爷寿宴过了,她都要离开村子,出发去寻找姐姐。

带着这个想法,宁唯萍打起j神,吊过嗓子背熟唱词后,扮妆换衣服,走上戏台。

此时正值冬r,天黑得早。

戏台早早把灯点上,村民们提着灯笼,簇拥着村长爷爷坐到了第一排。

村长爷爷换上新衣服,一件big红s的棉衣,喜气洋洋地坐在台下,笑眯眯地向她挥手。雪白的长眉毛垂在眼尾,像年画上的寿星公,慈祥得让人看了便心生欢喜。

宁唯萍掩嘴轻笑,捏着水袖作势要回应,可一句“福如东海”尚未说完,灭顶之灾已至。

她的村长爷爷,她的叔伯婶子,她的戏班师父。

她亲眼看着一砖一瓦落成的房屋,期盼瑞雪兆丰年的田地,从村头长到村尾的狗尾巴草。

她的亲人,她的朋友。

她的一切。

还有她自己。

通通被打碎魂魄,撕裂身体,剥夺生命力,灌进鬼面杀阵下赤红的阵纹,做了别人的垫脚石。

宁唯萍幸运又不幸,没能在灾难降临前念完那段ko诀,做完那T指印。可这些不完整的努力却偏偏保下了她一缕残魂,让她流连人世,并看见了桂村的后续。

她看见幼时有一面之缘的书生踏着狂风惊雷而来,信手镇ya村民们的不甘,驱散杀死他们引发的因果,蒙蔽天机转移本该落在自己身上的劫难,将从村民们身上掠夺而来的生命力通过阵法输送到远方。

远方是一座云缭雾绕的青山,山上有清风明月,红梅白雪。

清澈的月s里躺着她死去已久的姐姐。

书生爱怜地看着她,以最温柔的神s,行最酷烈的手段。

他在用桂村所有人的命为她换命,让她复生。

复生之术悖逆天道,施展过程中自然会引来诸多Hui物。他无力处理这些Hui物,便将它们转移至桂村旧址之下,布下阵法封印镇ya。

于是宁唯萍的村长爷爷,叔伯婶子便连死都不得安宁,自此沦落到万劫不复之境,既要承So灵魂破碎的ton苦,也要在鬼面阵下rr夜夜地煎熬。

她只剩一缕残魂,游dang在桂村的废墟之上,被困在桂村的断壁残垣间。每r每夜听着至亲至爱之人撕心裂肺的哀嚎,恨不能以身相替。

后来,宁唯萍的姐姐醒了,却忘记所有前尘往事,仿佛换了个人,xin格变得越来越像那位书生,自私又暴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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