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陪葬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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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雁的尸身开始腐烂。
烬冶依旧紧紧抱着他,痴痴模样让众人都深感不安。他们说烬冶快要疯了。或者,已经疯了。
直到久未下榻的湘疏撑着病体被搀扶着来到这里。
那是阿雁死后,她第一次见到烬冶。
看着自己弟弟的满头白发,湘疏泪如雨下。
她很少哭,就连当年国破家亡之时,她也没允许自己流眼泪。
她深知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她憋着一ko气去做她该做的事,熬了快十年,当烬冶真正坐上王位,完成了他们的复仇,她才终于敢如释重负地偷偷ton快哭一场。
她以为自己不会有再流泪的机会。
可如今烬冶这般憔悴模样却让她鼻酸眼re,ton彻心扉。
阿雁是个突然出现在他们生活中的意外,他的死也是必然。
江如良和她都以为即便那个小乞丐死了,烬冶也只不过是一时半刻放不下,等r子久了,他就会忘记的。
他们没有料到q况会变成这样。
烬冶是她骄傲的弟弟,是南宣的救世主。
她深信,只要有他在,可保南宣百年无忧。
就是这样一个她从小看在眼里,温文沉稳芝兰玉树的弟弟,却为了一个小乞丐,甚至这人还是他们的仇敌之子,偏偏就是为了这个人的死,而一蹶不振。
“烬冶。”
湘疏想要劝他,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
屋子里已经有了不好闻的味道,烬冶不能永远把这具尸体抱在怀里,留在身边。
他真的会疯掉的。
湘疏无声叹了ko气,道:“让他入土为安吧。”
烬冶没有看她,凝视着阿雁的脸,半晌,轻声哝哝道:“他如何安。”
湘疏五指紧握指甲掐进掌心:“烬冶,难道为了一个人,你就要舍千万人于不顾?缓急轻重你也分不清了吗。”
烬冶摇摇头,湘疏不知道他这个摇头是什么意思。
下一秒,烬冶慢慢从地上起身,横抱着阿雁的尸身出了屋。阿雁露在衣服外的皮肤已成死人的冷白,那些黏在他身上的血迹都被烬冶擦得GanGan净净。他红s的嫁衣拖尾从烬冶手肘处垂坠下来,被风一吹,翅膀一般地晃着,布料上头被血染红的金线在阳光下烁烁生着稀碎的光。
烬冶来到院子里,将人轻轻放在地上,随后卷起袖子,徒手在那棵枯萎的木棉树下挖了起来。
不要任何人帮忙,他独自做着这桩枯燥漫长的活计。指甲挖出了血,他也毫不在意。一个时辰后,他在树底下挖了一个很深的深坑。
将阿雁小心翼翼放进去,他蹲在他旁边,细细地me着他的脸。湘疏见他在阿雁耳边说了什么,似在做最后的道别。烬冶割下了自己一缕白发,再割断一缕阿雁的,一白一黑两缕头发缠在一起,他将这两缕头发仔细地放在阿雁jao叠的掌心。
做这一切的时候,他的q绪都很平静。
他拍了拍阿雁的手掌,在他额头上留下一个轻轻的亲weng,随后,烬冶捧起土,一点点地将阿雁掩埋。
小小的院子里多了一个小小的坟墓。
墓前立着一道无字碑。
这个院子就此被烬冶封了起来,除了他自己,谁都不让进。
阿雁没有棺材。
这所院子就是他的棺材。
而烬冶——
——是他的陪葬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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烬冶恢复了正常。
看似恢复了正常。
他依旧当着他的南宣帝王,肩负着他与生俱来的责任,白r里瞧不出异样,入夜,他则会独自去往那间被封闭的小院子,一个人在那座墓前枯坐到天亮。
有宫人曾壮着胆子偷偷自门缝中瞄上一眼,烬冶会对着坟墓自言自语,没有人回应也不要紧。他的模样看起来,好似只是想和泥土里的那具白骨说说话。
那棵木棉树没有再开过花。
烬冶也再没有笑过一次。
没有特意而为,他和江如良的关系仍不可避免地r渐疏远,就连湘疏……烬冶依旧会细致周到地照顾着她的病体,可姐弟俩之间却不再有说不尽的话。
烬冶还是原来的烬冶吗。
湘疏看在眼里,想了许久许久,才终于明白烬冶身上的那丝异样究竟缘何而来。
——他被困住了。
他的身体被拴在金制的冰冷龙椅上,可他的心不知飞去了哪里,已不在这座宫城内。因着一个责任,他留在原地,用他仅剩的寿元来竭力完成他应尽的使命。
“你恨我吗?”
湘疏这样问过他。
烬冶当时坠在一片迷雾中,答不上来。
……他不知道。
他一r一r地过着没有尽头的r子,姐姐问他恨不恨,怨不怨。
怎么回答呢?他的答案于他们而言重要吗?
他们有他们的执念,自己也有自己的想法。
他不再去做多余的争论。
只是偶尔……
他很想阿雁。
很想再听一听他的声音,看一看他的脸。
思念到极致,甚至想挖开坟墓再抱一抱他,怕扰他清净,只能生生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