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我们
接到客人的投诉是在右眼皮跳的第三天,连意才刚刚从收不到尾款以及被骗稿的愤懑和抑郁中缓过来,一睁眼,就看见了店长给自己发的消息。
他记得昨晚那个男生,一进来就鬼鬼祟祟地说要买烟。连意照例请他出示身份证,然后又对比了确实是本人才卖给他的。
结果今天跟他说家长投诉他卖烟给未成年,那张身份证是假的。
“那身份证ro眼看起来和真的一模一样,我怎么分辨得出来?”连意坐在cuang上,辩解的声音很弱,到这个时候,十有八九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
不出他所料,店长说:“人家家长想要个jao代,我已经尽力跟他解释了。为你争取到这周结束,下周……你就不用来了。”
手机在柔软的cuang铺上ya出一个小坑,连意脱力地躺倒在被子上。他正对着窗户,窗台上放着big一圣诞节时傅定给自己雕刻的三只小猫,小猫背后是捆得像铁ban的电线、杂乱的树枝和破旧的楼房。
一切都被雨打湿,成r成r地都是阴天。
连意又在酒店见到了和傅定在一块儿的那个男生,big抵也是资方,他们一起笑谈着从会议室里出来,而傅定没有看见连意。
连意从不自卑,即便是一个人打五份工的时候,即便是被人讥笑嘲讽的时候;可是这一刻,他真的不想再做落魄的、替父还债的少爷。
他也不想夜夜为钱发愁,不想隔着只是橱窗看自己想买的衣服和想吃的东西,不想下雨天淋雨,不想住在一到阴天就总有霉味的城中村,不想只是看着别人站在傅定身旁,给予傅定实质xin的帮助而非ko舌关心。
ya抑隐忍的q绪在被垃圾桶破损的边缘划伤时爆发,随着流淌而下的鲜血,连意跌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无声地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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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缪笛提醒了一句,傅定甚至没发现连意最近q绪不好。他这阵子本来就忙,加上连意也回到了每次只短暂地在酒店出现一段时光的节奏,傅定这些天几乎没和连意碰上。
缪笛虽然嘴上和同事们辟谣说连老师和傅总只是比较要好的同学关系,但她跟连意每天吃饭,心里多少有点数。
这几r连意的q绪实在不太对劲,傅定又似乎忙得不可开jao,她便没忍住,在给傅定送水的时候极其刻意且生硬地感慨了一句:
“唉!这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真影响人心q。我看连老师最近都愁眉苦脸的,没一点j神!”
旁边看穿一切的郁han雁玩味地看向傅定。
傅定果然停椒???????汤下了打字的双手,抬头问缪笛:“连——连老师那边最近有什么事吗?”
缪笛摇头:“我问他他也都说没事,但我看着……实在不像没事的样子。”
窗外的雨越下越big,噼pia噼pia地打在落地窗上,仿佛一颗颗玻璃弹珠,听得傅定莫名心慌。
勉强处理完手头的事,傅定带着电脑起身,对郁han雁说:“我去看看他,可能不会回来,有事线上联系。”
“在我面前都不演了?”郁han雁饶有兴趣地连连发问,“哥,他都不加你微信,你还这么坚持a?给你下蛊了?你们之前到底发什么了什么?”
“没事少八卦。”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傅定越往西面赶,心跳越乱。天上划过闪电,隆隆的雷声忽近忽远,过big的雨势遮挡视线,ce没法开太快,导致傅定的神经更紧绷。为了平息莫名袭来的不安感,他拨通了连意的电话,等到的却只有机械的女声。
“chao!”
顾不上自身的安全,傅定踩下油门在雨幕中疾驰而去。
他抵达的时候,正好碰上连意提着垃圾袋出来,只是没有撑伞。傅定松了一ko气,只是转身伸手到后排拿伞的功夫,再回头时,连意已经整个人团坐在了泥泞的地上。
他的小少爷——骄矜的、贵气的、Gan净的、倔强的、ko是心非又不会撒谎的小少爷,正在雨中、在阴湿肮脏的垃圾桶旁抱头ton哭。
“你还不知道吧?当年连总要求你们俩分手,把少爷打得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少爷都一滴眼泪都没掉!”刘叔谈起往事时的模样,傅定仍历历在目,“结果你们真的分手的时候……唉,看到他回来时的样子,我心都碎了。”
“眼睛哭肿了那都是小事,少爷全身都湿透了,身上、衣服上好多的泥斑,有的地方还破了,流着血,失了魂似的几天没吃饭。”刘叔回想起那时连意的样子,仍有些揪心,他握着傅定的手,“还好,还好你们现在重新在一起了。”
当年,也是这样吗?
傅定半蹲在连意身边时,才发现少爷的手臂上有一道狰狞的ko子,血混着雨水不停地淌,身上的衣服早已脏得不堪入目。
“傅定……”
连意抬头,被男人拥住的瞬间,他颤抖得更厉害,呜咽声不止,连意再说不出一个字。
用雨伞圈出的渺小世界里,他们没有除了彼此以外的信仰。对方的臂膀就是港湾,喃喃的话语就是食粮。
将伤ko处理Gan净费了不少时间,傅定不放心,握着连意的手轻轻摩挲:“还是去打个破伤风针吧,好吗?我陪你一起。”
ce上的暖气开得很足,连意低头看了看自己,嗓音仍有些沙哑:“这样去吗?”
“上次我买的衣服没退,一直在后备箱里,我去拿来给你换。”
拉下便利店的卷帘门,傅定匆匆回到ce上时自己的衣裤也被淋湿了一big半,见连意要换衣服,他又要打开ce门。
“别下去了。”连意拉住他,“雨太bi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