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景珩喉咙里都是血腥气,眼前的玉簪,他自然是识得的,那是从前他亲手打磨送给玉轻尘,后者珍视异常,自己故意气他要他转赠云冀,他甚至编出玉簪丢失的拙劣谎言。
“你胡说,我和他之间的纠葛恩怨还没有清算两契,他怎么会死?!”
“纠葛恩怨?清算两契?”这次说话的是迟迟没有言语动作的萧云迟,他一步步向祁景珩走近,指着后者怀中的人,沉声道,“你怀里的这个人,因你背叛长公主,为还Yang育之恩,在曌山生生So了她一剑——”
“你与皇帝,你们兄弟二人与勤王争权夺位,他为你们筹谋经营了多少?你的老师江之延暗地里背叛你,最后担下这份罪名So你搓磨的却是他玉轻尘!”
“你以为于侍郎和苏副将是怎么死的?南境官员的把柄又是谁细细搜罗整理jao到皇帝与你手上的?当真是苍天庇佑你们吗?你看不到的地方,他为你呕心沥血了多少?”
“祁景珩,你以为他这是第一次危在旦夕地躺在这里吗——不久之前,就是你与你的侧君红烛高燃缱绻缠绵的新婚之夜,我从栖月阁将他救出来,他那时候也是这般,呼吸心跳都消散了,是沈无书拼尽一身修为才将他从黄泉路上抢了回来!”
“他就在你的眼皮底下,生生为你熬死了,你看不到吗?”
萧云迟怒极反笑,他将自己所知晓的桩桩件件说给他听,束缚起来的心此刻又ton又快,他就是要如此,他要祁景珩一生悔恨不得脱解,“你还要与他清算两契,祁景珩,你问问你自己,你欠他的,还的起吗?”
祁景珩艰难地喘息着,四周的空气似乎都被凝结起来,他难So的仿佛窒息,心脏却疼得像是要撕裂开来。萧云迟每说一句话,就如同放出了一支利羽,到此时,他早已是万箭攒心之ton。
他低下头,隔着眼睛里一层血雾去看玉轻尘,用布满了细小伤ko的手抚me玉轻尘冰凉如玉的脸颊。
“……为什么……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解释……这些事q,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你想要做什么?”他ya抑着喉咙里的哽咽,“玉轻尘——你要我ton悔死吗?”
沈无书极为清浅地笑了一声,“为什么?崇王殿下,让我们来猜一猜吧。他这般在意你,为你甚至赌上xin命与长公主决裂,难道不愿意清白磊落地站在你身边吗?那时他处处小心,时刻都在想着如何想你坦白陈q,可为何忽然就不在意你对他的看法了呢——”
“只是因为长公主先发制人暴露给你他的身份吗?崇王殿下,你这样聪明,又这样了解他,你知道,按他从前对你的深重q意,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可为什么他不解释了,还要担下江之延对你的背弃呢?”
沈无书这一刻有些悲悯地望着祁景珩,“我猜,让他放弃解释的,是他发现自己要死了,没有时间去挣扎了。若是得了你的真心,只怕他去后你要伤心死,你这样一个重q重义的人,为了他的背叛已经ton苦万分,他自然不愿你再发现,你最崇敬信任的老师,也早早就在算计背叛你。”
“那么,萧阁主,你来说,阿离他怎么就要死了呢?”沈无书转过头去,面上笑着,眼睛里却是深不可测的冰凉。
萧云迟ton苦地闭起眼睛来,“沉无引。”
他说,“长公主揭露他身份那场酒宴上,是要用沉无引悄无声息毒死你的,殿外御林军整装待发,只要殿内有一点异动,或是被你识破这毒,长公主都会发号施令以你怀有异心因而要清君侧为由处置了结你——”
“所以,为了保全你,阿离替你挡下了那杯毒酒。”
祁景珩终于想起来,那时长公主亲自递给他一杯酒,却被玉轻尘拦下,自己一饮而尽,原来、原来……
他终于明白,在山don里,玉轻尘意识不清的那句话——
“我盼着你是逢场作戏,又怕你是逢场作戏,我想要你的真心,又怕辜负你的真心……阿珩,我有时也怕……我是真的无计可施了……”
——我无计可施了。
他有多绝望,前不见通路,后不见归途。
至此,祁景珩喉咙深处终于ya抑不住呜咽。他紧紧抱着玉轻尘,眼泪一滴一滴落在玉轻尘的脸颊上,都是掺了血s。
“阿离——”他哽咽着唤他,“我的阿离……”
却再也说不出什么,只有喉咙里发出低哑ya抑的悲鸣。忽然身体一cou搐,侧过脸吐出一ko猩红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