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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梳妆台前, 云幼怜正盯着铜镜里的自己,不断往脸上涂抹药膏。

  眼珠子一转不转,身后被砸得粉碎的胭脂粉膏瞥都不瞥, 只管死死盯着右半边脸, 跟魔怔了一样。

  连房门什么时候被推了开来,也丝毫没有发现。

  “啪嗒——”

  是银靴踩上碎裂的瓷片和胭脂盒发出的声响。

  李曜见状提醒道:“啊, 师弟你小心点,别踩到这些东西,受伤可就不好了。”

  踢了踢脚底碎渣,琴倚之神情懒散,一派和人聊家常的架势:“怎么这么乱?我要是住在这么乱的地方, 一天都待不下去。”

  他现在的声线偏幼,虽然也是清越动听的,但和青年时期的嗓音, 多少有一些差别。

  李曜哈哈道:“我也是我也是, 自己再怎么懒,至少也得派些人进来打扫嘛,这也太乱了!”

  人都还没进去呢, 就先踢到了破烂瓷片,这堆在门口是几个意思?

  云幼怜也不知听没听到, 对他俩置之不理。

  她披头散发的,两眼死死盯着铜镜,像对假眼珠, 因为眨都不带眨一下。以李曜的话说就是, 放在夜里,能把人活活吓死。

  不过也不需要引起她注意。

  他们之所以来,只是为了寻找房间内的脚印。

  碍于礼貌, 李曜还是敲了敲门板,说他们要进门了,自然没得到云幼怜回应,然后李曜跟琴寂走了进去。

  听到脚步声,云幼怜放在梳妆台上的另只手的手指半蜷起,指甲刻了进去。

  李曜四处看了看,内心啧啧,撇去被烧毁的地方不说,好好的一个房间,就被这女人砸成这个样子,真是暴殄天物!

  琴寂却没到处乱看,他的目标只放在脚下。弯腰蹲下身,指腹在上面摸了摸,发现对方的脚底是占了灰,才导致留下脚印,一深一浅,有点像刻意为之,且不断往窗边延伸。

  他略作沉思,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目光凝在窗台那处,抬脚刚往前走一步,只听一到破空声窜进耳朵。

  琴寂耳尖动了动,头往旁一侧,一根长鞭在眸前晃过。因为他的闪躲,长鞭重重抽在书架上,直接将之抽成两半哗啦倒下。

  “唰”地从座位上站起,云幼怜呼吸声急促,气得手指不停哆嗦。

  瞥了眼一旁书架,琴寂面不改色地望向双目欺红的云幼怜,冷淡开口:“师姐还是一如既往地不会吸取教训。”

  “谁让你们进来的,都给我出去!滚出去!!”云幼怜扯着嗓子尖叫道。

  她没认出琴寂,只是觉得他多少有些眼熟,可身高不对,年龄亦不符,再加上那个人的名字已有段时日没传入她耳朵里了,自然猜测不到这个看上去只有十三岁的少年的真实身份。

  李曜看得一愣,忙不迭跑过去解释:“你干嘛动手打人呐,我先前已经敲过门了,是你自己明明听见了却要装没听见!”

  “住口!你个普通弟子也敢同我这么说话,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云幼怜边大声叫着,边用力甩出一鞭。

  她脸上受了伤,毁了容,早在回头的刹那看这少年姿容清艳,心恨地痒痒。

  凭什么有的人能好好的过一生,而再也无法恢复容貌的她却不能?这少年只要不往歪的长,长大后,其容貌必然震慑天地。

  强烈的嫉妒席卷了她,所以毫无保留地冲那少年脸上就是一鞭,试图将他的脸也毁去,却被躲了开来。

  又是一鞭,这次对方没躲,而是攥住她甩来的长鞭,使力一扯。

  云幼怜被拽得瞳孔骤缩,往前踉跄了好几步。临到少年面前,她正要破口大骂,却在看清对方容颜的刹那,不可避免地怔了一怔。

  琴寂注视着云幼怜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平静问道:“眼熟吗?师姐。”

  “你,你是……?”

  “还打,你白痴吗?!”李曜再也站不住了,跑过来指着云幼怜大骂泼妇,“你苦果子还没吃够是吧,再三针对琴师弟对你有什么好处?还有,你现在还处于关禁闭期限内,就是我这样的普通弟子,别说跟你那样说话了,直接对你指手画脚都可以,你傲慢个什么劲儿啊,丑八怪!”

  云幼怜愣了一秒,然后脸唰地白了。

  琴师弟……琴倚之?!

  那个傅渊口中堪称“怪物”的人?

  自秘境出来后,傅渊被包成木乃伊样,整日躺在床上疗伤,连基本的下床走路都做不到,嘴里还时不时絮叨着琴倚之的名字,说他是个怪物,玄天宗不能留他,却被同门弟子当做是受到了惊吓,胡言乱语。

  ——“还不能留他,你自己陷害小师兄不成,反被天降正义教训,不能留的是你!”

  没有人肯相信傅渊,只有云幼怜将他的话记了下来。

  总而言之,段韶风跟琴倚之,都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她一下子卸了力道,琴寂却没有松开攥住鞭子的手,夹着冰霜的眼神慵懒地扫过,手指勾起,剑意迸射,最后竟干脆将这鞭子割断了。

  云幼怜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原本就披头散发的模样,变得更加凌乱邋遢了。

  “你要这长鞭也没用,害人害己。”

  抛下这一句话,便不再说什么,琴寂对着窗户那边的脚印沉思半晌,并没有过去,而是回到大门边,抬脚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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