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身听到这话，脸上的笑缓缓隐去，他的手搁在自己的大腿上，轻轻坐着点动的动作。
思考问题时，或生气时他都会做这个动作。
心里默默数着数，顾安身默默调整着自己的情绪，过了约莫一分钟他才回李择期。
“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离开我’这三个字。”
他说，“我不会再用孤儿院威胁你，所以别总想着离开，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
又沉了沉，他说，“择期，我其实看过医生了。
“他们说我并不喜欢沈遇，他们的话我一向不信，但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却觉得也许他们说得对。”这时候，顾安身的声音出奇地冷静，“我离不开沈遇，失去他，那段时间我生不如死。但我想这和我的病有关系，他让我重新开口说话，让我变得像个正常人，我感激他，这种感激后来变成占有欲，我想把他关起来，让他只属于我。可是他终究还是走了，没等陪我走到最后。遇到你是个意外，我一开始就知道你的名字，两年了，李择期这个名字已经没法在我心里抹除了。”
顾安身的话渐渐失去逻辑，他拉住李择期的手，说，“所以，我希望你能给我点时间，让我调整，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李择期看着眼前的男人，听着他说出这么一长串话，一时有些怔楞，他细细思索着对方话中的意思，对他问，“那你能不再关着我了吗？”
顾安身的眉毛迅速拧起，几乎不假思索地回道，“不行。”
但意识到语气似乎太过强硬，他抿了抿唇，又补充道，“再过段时间，我会考虑。”
“过段时间是多久？”李择期抽出被他拉着的手，冷笑，“一个月？一年？还是两年？你想把我永远关在你打造的笼子吗？”
他道，“如果你想让我给你机会，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允许我独自走出那扇门。”
他问，“这个条件，你能接受吗？”
李择期知道自己现在正在和偏执狂对峙，他在企图打破顾安身的思维定式，他在触碰对方的底线。
他想，顾安身一定会发火。
因为对方有病，这个病不是男人能够控制的。
他看着顾安身靠坐回了原先的位置，手指不断地摩挲着自己的骨节，之后又一下一下地敲在自己的右腿。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至少五分钟，顾安身找了前排的张弛拿了药，喝完之后又静静坐了两分钟，才对李择期说，“好，我能接受。”
*
到了本家，下了车，李择期还是有点不敢相信顾安身竟然答应了他的要求。
这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料，让他对顾安身有了不小的改观。
可改观归改观，要让他原谅对方之前的所作所为，很抱歉他做不到。
如果没有家人的束缚，李择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离开顾安身，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也许贫穷，也许艰辛，但比待在那座镶金嵌银的无门城堡里要快乐得多。
他们由管家领着进入本家，李择期一言不发，顾安身放缓了步子让他跟上，对他说，“我父亲一直想见你一面，今天带你过来也是我想告诉自己，你和沈遇不一样的，所以你不用紧张。”
“嗯。”李择期并不紧张，他只是好奇。
好奇那个会拿家人威胁他的老头究竟长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