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这样地毫不在意,唐嘉合上车窗,轻轻扫了一眼身边的女子,真的闭上了眼睛,素颜的脸上全是苍白,写满疲累,连唇色也极惨淡。
他记起初见她那一次,那时他刚从国外回来,陪着父母应酬,饭桌上各色的家庭,有官有商,融洽得像一家似的。她乖巧地陪在他父亲身边,对这种场面驾轻就熟。唐妈妈称赞她漂亮懂事,不失时机地说让几个小辈多联系。她便礼貌地冲他笑笑,他对她的笑饶有兴趣,嘴唇轻轻地牵扯了一下,温和柔美,又丝毫不张扬。当然,后来才知道,原来被骗了,她和她的弟弟,本质上来讲是一种人,永远坚毅而果断。唐妈妈极喜欢她,坐在她身边问东问西,她耐心也好,应对得又乖巧,直到吃完饭回家,母亲都一直赞口不绝。
那时他自诩年少有为,家境又极好,倒真没想到靳维仪早给自己定了性,不过是风流倜傥的年轻公子。他也是见了就忘,过了年,却又在公司的某个饭局上遇上,她年纪轻轻,能进四大,据说是全凭着自己跑招聘跑来的。他并不愿意借助她父亲一点点的帮助,由是,倒显得有些傲气。
那场饭局,靳维仪像是换了个人,穿着干练的职业黑色套裙,质感极好的白衬衣,全然不似那一日的甜美少女。他身边带了女伴,靳维仪见了他,只是轻轻点头,像是素不相识。
于是觉得她特别,第二天就打电话约她,靳维仪在电话那头一愣,略带歉意:“不行啊,今天和我弟弟一起吃饭。”
靳维仪从来不是扭捏造作的女孩子,他第二天再约她的时候,她爽快地答应了,又笑着说:“不用来接我,告诉我地址,我自己去就行了。”他就报上地址,电话那头笑了笑,“哟,那里啊?其实随便吃点就行了。”
结果他赶到那里,走进包厢,不禁抬腕看了看表,又愕然对着那个坐着喝茶的女子,竟然想不出该说什么话。
靳维仪的反应却正常,她将短发撩了撩,笑:“对不起,你没迟到——今天提前做完了手上的工作,又想不到该干吗,就跑来坐坐。这里漂亮,坐着看看风景也不错。”
她指指外面,园子有一枝老梅,几颗欲吐不吐的花蕾,景致如画。
末了,他只说:“你让我觉得很没有风度。”
靳维仪嘴角一动,想来是忍住了笑:“是吗?我没想那么多。”
以至于后来约出来吃饭,唐嘉常常很是紧张,一般到点前半小时会打电话给她:“你到了没?”其实那次真的是意外,那次之后,她似乎就没那么空闲了,约她十次,她能回应上一次就已经不错。
有些话,唐嘉知道,即便像他这样的人,也难以鼓起勇气说上第二遍。然而叫他完全想不到的是,他以一辈子从未有过的严肃态度讲起了对她的感觉,靳维仪仅仅双手捧着马克杯,神情漫不经心,最后斟酌着:“唐嘉,你怎么也这样?”
她轻轻喝了一口饮料,转了转眸子,清亮逼人,诚实地说,“我知道那次你约我是唐阿姨的意思,我答应出来也是给阿姨面子,再说大家脸上都好看些。可是这样下去,真的不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