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卫得令将余芳诚绑了带走,谢凇将人搀起来,要去找人包扎,靳烈一把按住他的手臂,停了片刻:“走!”
“去哪?”谢凇问道。
“国师府。”靳烈咬牙切齿地迸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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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里谢凇提议找国师时,靳烈还嫌弃得要命,仿佛光听了这名字就已经污了耳朵,谢凇其实也明白,靳三少究竟为什么这么嫌弃国师。
上一任国师老持慎重深得君心,在民间威望也颇高,羽化登天之后,如今继位的这位新任国师,来大衍国还不足一年,民心自然谈不上,君心……谢凇没亲眼见过女皇待他如何,但各色传闻流言倒是听了满耳朵。
传言这新任国师芳华正茂、姿色过人,女皇一见之下便十分倾心,常常留于皇宫之中把酒言欢,到了深夜便自然而然地留于卧榻之上……
更过分的形容都有,一段比一段香|艳旖旎,撩人心魄,不多久这国师便得了个“以色侍君”的风流称号,朝中老臣说起此人头摇得快掉下来,叹息连连,妖师,绝对是妖师!
只是也奇怪,朝中人人都恨不能得而诛之的妖师,却没几人真正见过其真面目,有不怀好意之人常常揶揄检校右卫大将军裴荻:“裴将军,当初是你将这妖师带了回来,此人果真如此妖魅?”
裴荻向来对这些言辞十分反感:“若非国师帮我除妖伏魔,我与大军也断然不可能从西域安然归来,还请诸位不要再无端抹黑他人。”
问话者并不以为意:“国师除妖伏魔的本事咱没见过,这以色魅人的本事可真真不得了。”
每每如此,裴荻也只能深叹一口气,转过脸不再搭腔。
靳烈与谢凇到了国师府,深夜扣门后却被告知,国师尚未归府,两人面面相觑,莫非……真留宿在了皇宫?
跟着小丫鬟便说:“应是在西市玉露坊,两位不妨前去一寻。”
玉露坊……靳烈皱起了眉,谢凇搀着他上了马,一起再往西市去。
靳烈虽为世家公子,却只爱舞刀弄棍,很少与那些纨绔子弟一起,连带着西市这些烟花风流之地也从未去过。
玉露坊大名赫赫,自从近一年前横空出现在西市,便夺了所有烟花地的风头,那些奢华之极的装饰陈设、轻佻之极的舞娘胡姬、芬芳之极的琼浆玉液……声、色、美,每一样都是大衍人从未体验过的顶尖物,很快便得了个“今朝入玉露,百年不复出”的艳名。
乌烟瘴气!靳烈一入门便骂了一句。
此刻已过寅时,玉露坊仍旧莺歌笑语之声不绝于耳,仿佛永夜城一般,靳烈在这等地方都没脸拿腰牌自报家门,只是在门关处坐着等通传,听着一阵阵浪入耳膜的嬉笑之声,早已双颊绯红。
玉露坊蜿蜒幽曲极深之处,小厮跪在一扇千娇百媚之声不绝于耳的门外,轻声说道:“长歌大人,门口有一个极好看的公子求见,大人要见吗?”
“哦?”门内传来一声低沉和缓的疑问,跟着一声轻笑,“你说极好看,那便见吧。”
小厮欲退,门内又传来一句:“叫他一人进来即可。”
小厮偏头一愣,大人真神了,怎的就知道来的不止一个人?
靳烈被带着走进他以往最厌恨的风|月之地,一路走着,两边不断擦身掠过的女子见了他都用团扇捂住了下半张脸,露出的眼睛却直勾勾大胆火辣地盯着他,有大胆的直接拿手勾住他胳膊说:“哪里来的这么好看的小哥哥?不若,一起上来喝杯酒?”
靳烈面红得像盖了块红布,听着这调笑之言恨不得自戳双耳,前面带路的小厮这才回身解围说:“好姐姐,这可是长歌大人的客人,您也胆子忒大了。”
听到长歌大人的名字,拉住他的女子赶紧松了手,还屈身道了个歉,四周轻佻调笑的人也呼啦一下就散了,靳烈微微松了口气,跟着走到那幽暗深处、竹林掩映的水榭门前,带路的小厮不知何时已经悄然退下了,靳烈往里探头看了下,便又恨不得自戳双目。
屋子中间有一汪水气蒸腾的汤泉,泉边绕着一圈正旋转跳舞的胡姬,不知是不是因为屋内过热,胡姬们都穿得极为清凉,浑身上下只见寸缕间露出雪白丰润的肌肤,还缀着小铃铛,每旋转一下便叮叮当当响成一片,顺着胡姬舞动的路线看过去,靳烈看到一个男子闭着双眼侧卧在一张墨玉矮榻上,面前还跪着一个身着薄纱的艳丽女子,正给他嘴里送果子。
这么看过去,卧榻之上的人正好面对着他,那人张口咬住果子的一瞬间睁开了眼,与靳烈看了个四目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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