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死神与师尊不清不楚的前半生
他带着康阑之的人头,领着浩浩荡荡的妖魔之军去了东莱国的国都,已经没有守卫和军|队能拦得住他,他一手提着人头,无遮无挡地进了皇宫大殿,将头颅抛起一道弧线,稳当当落入东莱国君的怀中。
国君吓得面容失色,直接从龙椅上跳了起来,头颅骨碌碌滚落在地,伴随着国君已经颤抖得变了腔的求饶:“不不不是我,不是我要这么做,都是,是康阑之擅自做主!”
赤璎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就像一只猫反复挠一只必然会死在利爪之下的老鼠,不想一击毙命,却想看着它自己把自己吓死。
不料这已经吓得神魂颠倒的国君还真说了些赤璎未曾预料的“内幕”:“当时请少君来我境内除妖的想法,并不是我自个儿想出来的,而是,而是你们不周的国师,当时还是你兄长平攸的那个谋士蜚,特意过来劝说,说妖邪之害,非只害一国,害的是天下百姓,此邪只有少君能除,借除妖之机,还可以缓和两国邦交……如此一来,我才命康阑之跟着蜚一道去不周,请求当时的代理国君,向你转告除妖的请求。”
果然!原来这才是源头,那叫蜚的来路不明之人,草灰蛇线地埋了这么长的伏笔。
但他仍不明白是为什么,混沌是为了让他“继承”火神的遗愿,那蜚是因为什么?
然而此刻他并不打算因为东莱国君的“坦白”便会对他从宽,只是动了动手指,身后便又无数妖魔一拥而前,瞬间眼前的血肉之躯便只剩一堆碎末白骨。
灭了国君,赤璎又一把业火焚尽了东莱国都,这是他第一次焚城,站在城墙上,望着一座陷入火海中的城池,耳畔隐隐约约满城的鬼哭狼嚎,他觉得这“痛快”比在不周杀康阑之时又多了一分。
很好,原来要这样才会更快乐。
烈焰滔天,他端坐在城墙上,不疾不徐地在赤焰弓上又刻下一朵莲花,握着手中的神弓,他一时想不起来这是怎么得来的,为何上面会有一朵莲花,只觉得这朵闭合的莲花在业火中的绽放之姿十分赏心悦目,然而只有一朵,太孤单了,便在心中默想,不如屠一座城,便刻一朵花。
待满弓莲花怒放,便是大成之日。
东莱国、奔雷国、临风国……一座接一座城池覆灭在赤璎手中,世间赤地千里,荒无人烟,关于他新的形象与传说开始随着一个接一个的惨剧噩耗流传。
死神赤璎,持赤焰神弓,染红莲业火,率妖魔邪军,见之无不畏,天下倾亡,必在此手中。
很快,杀|戮带来的痛快消失殆尽,看着那些凡胎肉|体一边带着恐惧与厌恶一边对他俯首称臣,也根本称不上满足。
他总觉得原本做这一切,是要有个可以与之分享的人,可是那个人呢……他烦躁地甩甩头,觉得自己的癔症越发严重,明明根本没有、不存在的人,为什么反复要在心神松弛的片刻就跳出来。
这一日到了整片大陆最南端的怒水之畔,流水在丛林间咆哮而过,一个极大的落差形成颇为壮观的瀑布,四周寂静无人,赤璎暂时遣散了紧随其后的妖魔,解开鎏金战甲,沿着瀑布一跃而下,浸入一口幽深不见底的寒潭中。
半晌,才从深潭中浮了起来。
冰凉的水浸透四肢百骸,微微掩盖了胸腔一直灼烧的躁意,这感觉十分熟悉,他却想不起来究竟何时曾有过。
正微微有些发愣,脑中一抹神识惊醒,近处有异!他抬眼,看到了那个站在身前潭水中石块上的陌生人。
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么直勾勾地与他对视,那人穿着打扮皆怪异,一身朱红赤金,手持一柄晃眼金扇,面色却苍白憔悴得不像样子,仿佛才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然而眼神,这人的眼神似有万般情绪,吃惊、不解、难过、悲伤……
赤璎分辨不出,于他来说,都是人类的“无用”之情。
但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个陌生人并没有敌意。
也因为这一点,他没有即刻召出红莲业火,让这擅自闯入的人明白什么叫做灰飞烟灭。
那人呆滞又满含期望地盯着他,他便也一言不发地回望过去。
半晌,那人嘴唇微张,却终究没有发出声来。
赤璎耐心尽失,沉声问道:“你是谁?前来所为何事?”
只是一句普通至极的问话,而听在那人的耳中,却彷如雷击。
他原本高大英挺的身形随之晃了一晃,胸口剧烈喘息,整个人竟瞬间如风中落叶一般不堪一击,终于喘着气缓缓单膝跪到了石头上,一只手强撑着上半身问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赤璎只觉得莫名其妙,我都不认得你,要记得什么?
他冷眼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神情古怪的陌生人,却同时又惊诧于自己的举动。
已经屠|杀了大半个大陆,烈焰鲜血早就蒙蔽了他的心神,他本该在见到这个陌生人的第一眼,便干脆利落地一箭将其毙命,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却只是看着他,还啰啰嗦嗦地跟他对起了话。
赤璎回答不了他的问题,更不明白自己究竟怎么了,看向他的眼神,心中无来由地涌起一股无法面对,只想逃离的心。
跟着便卷起岸边的战甲,直冲上天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而此后的数日,赤璎发现,只要有片刻停歇,那人的脸便会映在脑海里,还有那令人极端不舒服的眼神。
又过了些日子,好不容易将这不明不白的情绪强压下去之后,赤璎察觉到有人正一路跟着他。
隐匿了身形,刻意维持了距离,却怎么也摆脱不掉。
不用看他也知道是谁,那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就连身边的妖魔之军也发现了,自告奋勇地要去除掉此人,却被赤璎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