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云落想象那个画面,身体里的血液像溅入热锅里的水滴,沸腾着嘶喊着,杀了他们,砍掉他们的头,挖出他们的心……
“洛洛?”曲谙凑近了空云落的脸,“怎么发呆了,被吓到了?”
空云落眼睛晃了晃,血色褪去,恢复了清明。
糟糕,他差点被魇住了。空云落低头以手背按住额头,只有杀了太多人,他才会被魇,这些年他鲜少动手,今日是怎么了?
“没事吧洛洛?”曲谙担忧地摸着空云落的脑袋,他把衣服拉起来,“好了,没有了,哥哥不疼。”
空云落抬起头,目光中透着迷茫,曲谙这个简单平凡的人,此时却让他有无限疑云。
但在曲谙看来,这是空云落这些日子露出的最像个小孩的神情,他无比怜爱地把空云落搂进怀里,摇着下巴一个劲儿蹭那柔软的头发,“太可爱了,原来萌物真的可以治愈身心。”
空云落恼羞成怒,喊道:“无耻狂徒,放开我!”
最后曲谙还是被空云落扒光衣服,摁在床上,每一处伤都抹过药。
“洛洛,你到底吃了什么力气这么大?”曲谙奄奄一息道。
“枫栾果,每天十粒,每一粒都要细嚼慢咽,你要试试吗?”空云落幽幽冷笑道。
曲谙打了个寒战,用力摇头,“不了不了。”他只当是个可怕的玩笑。
擦药后是吃药,曲谙的药一般都是早上就煮好一天的量,喝的时候加热就可以了,可是空云落端来之前并没有热过,曲谙接到手里却是温热的。
不过曲谙是个对周遭环境不敏感的人,他并没有瞧出不对劲,仰起头咕嘟咕嘟全喝了,被苦得松不开脸,还由衷感叹:“这药真是太厉害了,放在以前,我疼成那样没有吃药,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他又憧憬了起来:“我的身体该不会在慢慢变好吧?”
空云落抓过他的手腕,片刻松开,凉凉道:“痴心妄想,你的脉象还是迟缓虚浮,再这样折腾几次,用不着五年你就……”
空云落皱了皱眉,不说了。
曲谙关注的重点却是:“洛洛你还会把脉,好厉害啊。”
空云落撇嘴,这人太无能了,芝麻大点的是他都觉得厉害。
药虽好,但苦也是真苦,曲谙想吃点甜的,空云落又把饴糖拿过来,可是它们都黏成一团,最小的那块也有空云落半个拳头这么大。
曲谙把这块咬成两半,自己吃一块,剩下的给空云落。
空云落不接。
曲谙受伤道:“你嫌弃哥哥了?”
空云落给了他一个“是的我很嫌弃你”的眼神,又拿过了那块糖,端详着。
小时候,他经常看到楼雯润又许多糖,都是那个人给她的,楼雯润会分给他,可他不要,他知道那个人不会害楼雯润,但他不会捧经过他手的东西。
他也不喜欢要别人多余出来的东西。
空云落把糖放进嘴里,甜丝丝在嘴里化开。
原来是这个味道。
吃了药没过多久,曲谙便睡着了,今天发生的事对他产生的影响,在睡梦中显现了出来。他发着冷汗,嘴唇苍白,眉头时常紧皱,似乎总在被追入绝境。
空云落没有躺下,而是坐在床沿,抬手擦去曲谙的额汗,又顺着曲谙的眼尾向下,手心贴着曲谙的脸颊,温暖让曲谙平静下来。
“阿公……”曲谙细声梦呓,声音轻颤,他无意识地蹭了蹭空云落的手,眼角渗出了一滴泪。
“哭什么。”空云落低声说,他一直守在曲谙的身边,直到曲谙不再被噩梦缠绕。
黑夜之下的西平镇,安静,呆滞,万家无灯火,像是一座死城。
偶尔会有惨烈的尖叫,但在刀刺入皮肉的声音后,又恢复了静谧。
一个小黑影在屋顶奔跃,他灵活得像一只野猫,足见在瓦片上轻点,连最微弱的声响都不会发出。他的速度极快,转眼间就出了几十米外。
他记得是铁巷张家,西平镇的地图他看过,虽很少踏及,但了如指掌。
不过离得有些远,得加快。
他落在一处房檐,从怀里掏出了什么,往嘴里一送。
这股霸道的味道,他必须得停下来缓一缓。
再次出发后他的速度更快,影子一般消失在夜里。
“嘭——”
一声巨响,张大从梦里惊醒,他坐起来立刻伸手拿刀,却感觉脖子一凉,鬼魅般的气息就在他身后。
张大顿时冷汗直流,浑身崩紧。
“哪位好汉,有话好说,我绝不反抗。”张大强作镇定道。
“死期已到。”
竟是稚嫩的童声。
张大瞪圆了眼,“是你……”
话音未落,一阵极快的微风掠过,他脖子刺痛,喉咙瞬间被割断,血液喷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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