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书房里很安静,破烂的融魂鼎依旧摆在软垫上,在昏暗的暖灯下投出阴影,无言地诉说着某段不为人知的经年时光。
林皓仁看着融魂鼎许久,试图找出一点和它有关的记忆,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无论前世发生过什么,他们都回不去了。
努力往前看,找出问题,解决问题才是关键。
“在想什么?”邢瑜一边取下封印颜祯的小坛子,一边问。
“不知道。”林皓仁实话实说,“你觉得古墓失窃是巧合吗?”
“无论是不是巧合,御鬼宗被掩藏的真相被揭开也是迟早的事。”邢瑜揭开坛子上的封印,抬头看他,“古墓里埋了不少御鬼宗的东西,而它们其中很多都封印着曾经的冤魂厉鬼。这是一个概率事件,可能性再小也不等于不会发生。”
邢瑜笑了笑,暗示道:“我倒庆幸这事是发生在现在。”
是最好的年纪,最好的时代——若是发生得太早,容易彼此错过,若是发生得太晚,白白浪费了时间。
对的人相逢在对的时间,就像是春天枝头刚绽放的花苞,有足够的水分和温度,也有足够的阳光,它便会开出最美的花朵。
否则,从毕业那天起,他们就是两条永远不会有交集的平行线。
林皓仁似乎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转身靠在书柜上抱着手臂道:“我们迟早会相遇的。别忘了我的眼睛……”
林皓仁指了指自己的右眼:“我写灵异小说,总是会去找各种灵异素材。你又是干这行的,就算没有古墓的事,咱们迟早也会重逢。”
无论早晚,无论是盛夏还是深冬,不管是在充满灵异故事的凶宅里,还是某天遭遇狂风大雨,甚至是下冰雹。
命运总会让他们在下个街口的拐角遇见。
邢瑜愣了愣,随即低低笑起来,他一手撑在桌面上,一手搭在封印颜祯的坛子上,这个姿势,这个场景,这个时间显然都不太适合谈情说爱,但邢瑜被林皓仁坦诚式的撩拨勾得实在忍不住了。
他笑得很愉悦:“你是故意的吗?”
林皓仁:“什么?”
邢瑜道:“你是在暗示我快点跟你告白吗?不管你是不是这个意思,我都要说你成功了。”
林皓仁:“……”
林皓仁后知后觉的脑门、脸颊、脖颈、耳朵腾地一下全都红了。
仿佛整个脑袋经历了高温爆炸。
“什、什么……我不是……”
我不是我没有我委屈三连。
邢瑜耍赖:“你就是在暗示我‘咱们这是命中注定的缘分逃不掉的’。”
林皓仁紧张地站直了:“我只是……”只是实话实说。
可这么一解释好像越描越黑?
邢瑜放下坛子凑近了他——虽然这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得做,但这会儿他只想任性地以自己和学长为优先。
管他什么前世今生,管他什么阴谋阳谋,管他什么陷阱埋伏。
他只想好好地和他的学长谈个光明正大的恋爱。两情相悦的那种。
“我喜欢你。”邢瑜一手撑在学长身后的书柜上,来了个标准“壁咚”,将人围困在自己的视线下,“从一开始我就对你有好感,一开始只是好感,但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份好感已经变了,我也说不清楚。”
一开始是内疚。
被一群小混混勒索,学长帮了他,他却以貌取人地误会了对方。
他想过补偿,想和对方交朋友,想更了解对方,可对方不给他机会。就这样学长毕业了,在之后的日子里,这件事慢慢也就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遗憾。
偶尔会想起,但也仅限一段回忆。
再后来是意外地重逢。
他误以为对方是设计聚阴阵的幕后黑手,结果发现自己又误会了。对方不仅不是凶手,反而积极地帮忙解决问题,丝毫不介意被卷进危险中。哪怕这件事其实从头到尾都跟他没有关系。
他看起来那么凶,不近人情又没什么耐心。
可心肠却意外地又软又柔,见不得别人不好,哪怕被冤枉了会生气,会委屈,却也不轻易流于表面。
他明明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甚至有点脸盲,但为了解决问题,他会妥协会后退,会竭尽全力。
这世上有许多人活得精致又利己,聪明又圆滑。他们会在心里挂满无数个账本,人情、利益、欲望、憎恶,所有的账本都有一个可靠的、经过多年实践确信可靠的公式来进行计算。每一笔账都复杂又深刻,它们必须满足一点——绝不吃亏,绝不赔本。
这并非是错的。但也因此类似林皓仁这样坦率直接,将黑与白放在你面前,无论是好是坏,只要他觉得值得就愿意努力去做的人,才显得这么可贵而难得。
他不做表面功夫,也懒得做。
他对活人不感兴趣,早早看透了人情冷暖,却依然选择做正确的事。
他从不对什么抱以最高的期待,不求回报,只求问心无愧。
他多年以来只维持一个好友关系,和邻里关系糟糕,在任何人的第一印象里都显得不太友好。因为不喜欢活人,为了避免社交关系所以窝在家做自由职业者,这可以算得上是一种逃避。
这段人生在很多人眼里说不上是成功,甚至可以说是糟糕的。
因为他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人脉,对于一个早已成年的“社会人”来说,是不及格的。
换一个聪明人,他其实可以做很多事来弥补这一切。邻里关系也好,第一印象也好,只要他愿意笑一笑,愿意多说几句好话,愿意适当地后退让那些喜欢占便宜的邻居得到满足。
那么早早失去亲人,自小学着独立,成绩也并不算差的人设其实可以为他捞来不少的同情分和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