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搜寻半天, 没有收获，正要转身折返，到另一个区域碰碰运气，突然一个人迎面拦住了他。
昭阳一愣, 抬头仔细看了看, 一个身着白西装、二十多三十岁左右的陌生男人, 不认识。
昭阳以为自己刚好挡着别人的道了，微微歉笑，想往旁边绕开。
那人却叫住他，“你好？”
昭阳停步, 转头看对方，“……你好。”
等着对方说认错人。
见昭阳停下, 那人凑过来，“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说着，从西装内袋掏出名片夹，两指夹出一张递给昭阳, “这是我名片。”
昭阳双手接过, 认真名片上金光闪闪的头衔——盛世文化集团市场总监, 以及金年影业CEO, 盛年。
昭阳收好名片，很客气地说：“盛先生您好, 我叫昭阳。对不起, 我今天没带名片。”
不是今天, 他就没准备名片这玩意儿。
“昭阳？”盛年意味深长地上下扫视昭阳, 这名字他近期好像听过，但是这种不温不火的小明星太多了，他哪能个个记住, “今晚一个人来？”
昭阳觉得这问题有点突兀，但不好不答，刚想说来见个朋友，话到嘴边，改了口，“是。”
单方面的偷看，不能算见。
“不赶时间吧，”盛年问，“喝一杯？”
昭阳隐隐意识到了什么，还是歉笑，“抱歉，我……我还有事……”
“什么事？”盛年不紧不慢，“跟我说说，也许我能替你解决。”
口气漫不经心得特别理所当然，好像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昭阳：“……”
你解决不了。
“……我酒精过敏，喝不了酒。”昭阳只好换个说法。
盛年笑了，这句话他听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不能喝酒，来这种场合？当了那啥还要立牌坊？
“喝低度果酒就行，跟饮料一样。”盛年说。
昭阳：“……”
昭阳想直接丑拒，又怕场面闹得太难看，他人都来了，还这么端着，确实不太合江湖规矩。可他现在心里只有简星，什么人都不想理。
何况还是这种他都不认识的人。
两人正无形中僵持，一个人突然过来，拉住昭阳，“昭阳，你也来啦？”
昭阳怔住，怎么又来一个？
那是个很年轻的男艺人，叫柏嘉，他们仅有过数面之缘，一点也说不上熟。
那是前年，昭阳去一个剧组试镜，就是在那里见到了柏嘉，当时柏嘉刚出道，嫩生生的。
试完镜后，总导演当场表示对昭阳的表演很满意，昭阳以为这个角色稳了，后来却接到选角副导演的电话，说这个角色已经定下了别人。
林溪谷打听到一些八卦，说柏嘉的公司截了胡，把那个角色作为柏嘉出道的第一个资源抢了过去。昭阳没太在意，后来电视剧播出，他才看到，确实是柏嘉演了那个角色。
这也没什么，试镜失败是常有的事，选角要考虑到各种因素，只看实力定角的剧组那都是人间理想，可遇不可求。
昭阳和柏嘉连微信都没加，当时只是点头之交，他能记住柏嘉的名字就挺神奇了，刚刚两人就远远打过照面，但都很默契地没有互相招呼。
现在，柏嘉上来就拽他胳膊，那副亲热的模样，不知道的以为他们已经桃园结义了。
昭阳当然不会当场打柏嘉脸，只好陪着讪笑，尽力表演。
“你们认识？”盛年明知故问。
“以前和哥哥见过~”柏嘉笑得很灿烂。
柏嘉出道时16岁，现在18岁，几乎面对所有人都以弟弟的身份装嫩，昭阳能怎么样，他确实比人家大了快一轮。
这会儿柏嘉就撒娇上了，“哥哥，来跟我们一起玩嘛~好久不见，我想跟你说说话呀~”
柏嘉就是从盛年的卡座里出来的。
昭阳：“……”
他若执意拒绝，只能强行离开。但他还不能走。
所谓的低度果酒一点也不低度，也可能是昭阳那平日滴酒不沾的体质太经不起折腾，不记得被半劝半灌地喝了几杯，昭阳借口上洗手间，逃了出来。
想吐吐不出来，一股恶心梗在胃里，不上不下。脑袋也晕得难受。昭阳只好洗了把脸，在洗手台前发了半天呆，直到有人进来，他才赶紧抽纸巾擦手，开门出去。
却不想回宴会厅里，不想再见那些人。刚刚盛年疯狂暗示，说他有几个项目准备开拍，主角还在选，柏嘉迫不及待地接话，问自己适不适合，盛年笑而不语，目光在昭阳身上悠悠打转。
昭阳又想吐了。
看到走廊尽头好像有个拐角，有点暗，一个人也不见，昭阳迟疑片刻，走过去。
只想独自清净清净。顺便构思一下，等会出去如何彻底抽身。
身后响起脚步声。
昭阳一惊，回头看去，是盛年。
盛年大踏步走到他面前，昭阳下意识地后退，毫不掩饰自己眼神的惊愕。盛年假惺惺的笑中透着并不真正关心的冷淡，“见你这么久不出来，怕你有什么事。”
昭阳：“……我没事。”
说着，昭阳想绕开杵在面前的盛年，往宴会厅走回去。
这里太僻静，和这人单独相处，他不自在。
盛年伸手去够他胳膊，“你醉了，我扶着你。”
昭阳猛地往回缩，“不用……！”
语气陡然冰冷起来，在空荡荡的走廊里短促地撞击。
盛年有点愕然，随后猛地握住昭阳左腕，“这表不错啊。”
昭阳睁大眼睛。
盛年很快松手，轻笑一声，“两百万的货色。”
昭阳攒紧拳头。
“你想要，我送你个一千万的。”盛年继续说，“或者刚刚那几部剧的男一号，你随便挑。”他看了看昭阳，嘴角带笑，“还是要别的什么？你说。”
商人惜时如金，他没空玩情调。
“我什么都不需要。”昭阳竭力稳住，声音还是发颤，“你能让开了么。”
盛年冷笑，一脸你继续装，“你一向喜欢这么玩么？所以才被甩了？”
昭阳的脸刷地白了。
看昭阳这反应，盛年觉得自己猜对了。见昭阳的第一眼，他就认定，这个人他十拿九稳。
他说昭阳眼熟是真话，但不是看过他的戏，而是前阵子去《时纪语》总部谈合作时，看到了大厅里挂着的海报。
《时纪语》的大厅就是封面陈列馆，每出新的封面都会替换上。盛年当时一看昭阳的照片就被吸引住了。
带感。
他倒没刻意去打听，很快忙得忘了这事。没想到今晚在这里遇到，跟昭阳聊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来，原来就是这个人。
黑白照里那张庄严又充满色/欲的脸，让他记忆深刻。
然后注意到昭阳的手表和他的穿着格格不入。
那块表说实话格调不低，虽然目前的市场价在200万左右，但它是周年纪念限量版，名表领域一向物以稀为贵，好不好看、实不实用都是其次，再过几年，萧邦这个日月星辰系列很有可能升值，到时就不止200万了。
在盛年的概念里，只要不是高定都廉价。所以他眼里的昭阳就是穿得一身寒酸，却戴着块一看他就负担不起的名表。
独自前来，无人理会，四处张望，一脸焦躁和失望。
盛年得出结论，一个小明星，被金主甩了。
昭阳原本对他的那种吸引顿时被削去了滤镜，欲望还在，幻想没了。看来和别人也没太大区别，反正能用钱买到，图个省事，他多出几倍价格又如何。
结果发现昭阳貌似不怎么配合。这就触他逆鳞了。
都是包养，别的金主可以，他就不行？
“直接点，”见昭阳嘴唇微微颤抖，盛年说，“各取所需，别整得这么矫情。”
“好。”昭阳说。
“嗯？”昭阳接话接得毫无征兆，盛年愣了一瞬，等着他提条件。
昭阳抬手就是一拳。
够直接么？
砰地一声，盛年左脸一痛，一连倒退几步，愕然地看着比自己矮了大半个头的昭阳。
怎么说都是个男人，用尽全力地一拳过来，只要不是铁做的，都不可能毫发无伤。
昭阳擦过他身边，拔腿就跑。
刚刚那一拳纯属偷袭，昭阳很清楚，要真刚起来，他不是盛年对手。
他也不知道盛年发起怒来会做出什么。他在这里一个能信任的朋友也没有，说句难听的，盛年就是强行把他拖上车，也未必有人敢出面制止。
“你他妈的竟敢打我——”盛年反应也很快，转身就追。他的腿比昭阳长，没几步就拉近了距离，一把拽住他衣服。昭阳被猛地一扯，脚下一踉跄，扶着墙壁才站稳，盛年顺势逼过来，揪着昭阳衣领将他往墙上抵，“你他妈敢打我？老子弄死你信不信——”
昭阳拼命推开他，两人很不体面地撕打起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隆隆响起，昭阳想呼救，喊不出来，盛年也没看来人是谁，习惯性地颐指气使，“快给我按住他——”
然后又是砰地一声。
昭阳一惊，这一次看着盛年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盛年也惊了。
他刚刚被昭阳抡了左脸。
现在又被抡了右脸。
他要炸了。
昭阳背靠墙壁才堪堪站稳，喘着气，看向来人。
简星甩了甩刚刚用力过猛的左手，也不管昭阳有没有反应过来，拉上他就往外跑。
简星身后陆续有人涌来，他牵着昭阳杀出重围，小赵虽不明觉厉但尽职尽责地给他们开路，简星紧紧抓着昭阳的手，甩掉身后混乱的宴会，冲进货梯，世界才重新安静。